文|孙不熟
谈到广州的城市竞争力,我认为最大的问题是财力不足,这个在我们上一篇文章有详细讨论:《主要城市财力排行榜:广州为什么那么穷、穷、穷?》
财力不足又给广州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城市病,那就是遍地造城。
作为声名赫赫的“粤派房企”大本营,广州拥有中国城市中最多的房企总部,其城市运营能力堪称杰出。如果你在这座城市生活久了,一定会感叹于这里遍地是新城,其新城密度在中国城市中堪称一冠。
广州还是体育营销的集大成者,善于借助体育盛会的势能来大规模造城,正如通过六运会造就了今天的天河体育中心;通过九运会推动了广州二次“东进”;通过亚运会,助推了珠江新城的开发以及亚运城、地铁等重大基础设施的提速。
遍地造城,提升了广州的基础设施水平,也拉动了经济的增长,但其带来的弊端也十分明显,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延误了这座城市的产业转型。
造城可以卖地,但也需要做配套,要修地铁、建市政设施。遍地造城,就需要遍地修地铁、遍地建市政设施,直接分摊了政府有限的财政资金,无法集中力量办大事。
这一方面导致郊区新城的配套跟不上来,另一方面也导致中心城区尤其是老城区的公共服务也迟迟得不到优化升级。东南西北,四处造城,财政投入的注意力严重分散,让广州的后续发展力不从心。
谈到广州的城市战略,人们最耳熟能详的一定是“东进”与“南拓”。老实说,这个战略是非常成功的,我们看到东边拓展出了一个东部山水新城,成为广州高新技术企业最为集中的区域。
南边则更是气势如虹,从海珠区一路向南直奔珠江口,从华南板块、大学城、亚运城再到蕉门河,拓展出了一个冉冉升起的滨海新城,成为国家新区与自贸区等国家级政策落地的先行区。
但作为一个普通人,如果你紧跟政府的号召、相信规划的画饼,住到远离城市的南部与东部,你一定会猛然发现,所谓东进、南拓只是这座城市经济功能区的拓展,而非生活功能区的拓展:它拓展的只是地铁、公路与GDP,而非学校、医院、美食和商场。
今天,这座城市最好的学校、医院、食肆、图书馆、展览馆、影院,最高端的写字楼、商场与会所,仍然聚集在老六区,而且没有丝毫“东进”或者“南拓”的迹象。住在南部亚运城、东部荔湖城等远郊新城的居民,每天都要往返于他们曾经以为可以逃离的中心区。巨大的通勤尺度,不仅令郊区市民苦不堪言,也令这座城市的交通不堪重负。
遍地造城最诱人的东西是什么?挣快钱。十年前,对“地大物博”的广州来说,也许随便卖块地获得的收益,就能抵得上十个网易的税收,试问当时的广州真的有扶持新兴产业、腾笼换鸟的压力和动力?
转型都是被逼的,十年前的深圳如果也像广州一样“地大物博”,也像广州这样沉湎于遍地造城,今天会不会冒出这么多的高新技术企业,其实很难说。
今天,中国城市发展的动力机制也发生了变化,从过去的工业经济转变成今天的服务业经济,从依赖于卖地造城到今天的互联网创新。但是创新最容易在哪里发生?不是荒无人烟的郊区新城,而是人口稠密、生活设施齐全的老城区。
比如,互联网公司的核心竞争力是人才,而不是土地储备与政策优惠,但人才更容易聚集在哪里?当然是老城区。
过去十多年,如果你紧跟政府的口号、相信规划的画饼,住到远离老城区的郊区新城,你究竟获得了什么?你可能没有从根本上理解城市化的本质规律。
人们常说,一年成聚,两年成邑,三年成都——这句话揭示了城市化的一个本质规律:“城”与“都/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城”是可以快速造出来的,一个工业园、几栋楼盘就可以速成。“市”则是慢慢长出来的,它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沉淀与升华,它是生活气息、文化氛围与情怀体验,不是ISO产品。
广州是中国城市中“造城运动”的集大成者,而非“造市运动”的赢家,广州的城一直在东进南拓,但真正的“市”一直在老六区。例如,广州以及广东的政务中心,千年以来都扎根在越秀山下,分毫未动;香港开发新界数十年,但中心区仍然在维港两岸;纽约的城建史已达数百年,但是中心区仍然在曼哈顿。
所以,你到底是相信城市规划,还是城市规律?
在广州,最近几年冒出的互联网公司,比如唯品会、微信、朋友家等都是在老城区冒出来的,这也说明老城区在培育新技术企业方面可能更占优势,老城区对新城区的人口争夺战才刚刚开始。
在此背景下,越来越多曾在郊区新城置业的市民,把目光重新打向老城区了,问题是老城区的新房供应太少,只有西关板块、广钢新城等为数不多的几个成规模的片区,如果再对生活配套与文化氛围有要求,可能就只剩下西关板块内几个楼盘可供挑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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