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问道

城市案例|除了盖茨基金,西雅图如何引领全球卫生创新

在位于西雅图的这间实验室里,全球卫生巨头PATH的科学家在看盘尾丝虫病(河盲症)的诊断测试结果。(图片来源:PATH)


印度各地的学生们吃上了强化米(把米粉和营养物质混在一起,然后放到机器里做出的就是强化米。它的形状、气味、口感都和真米丝毫无差);在洪都拉斯的诊所里, 护士正在用便携易用氯生成器给医疗仪器消毒;在肯尼亚,工人们结束漫长的工作回到家后口干舌燥,而便宜的滤水器能让他们喝上有水质保障的水。


所有这些创新都是为了解决世界上各种迫切的发展问题。它们都诞生于隶属于PATH(美国帕斯适宜卫生科技组织)的研发实验室里。它座落在西雅图一栋透明办公楼里,楼下是一家高档家具店。PATH是有巨大影响力的全球卫生创新组织。为了提高世界贫困地区人民的健康生活水平,该组织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开发出大量疫苗、药品、诊断工具。


突破性的PATH


西雅图这个港口城市,最早因运木头的经济活动知名。亚马逊、波音、微软越来越成为西雅图的同义词,PATH和这些全球性品牌不一样。西雅图正在建立新兴的全球卫生和国际发展(global health and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产业集群,而PATH正处于这股浪潮的中心。


除了PATH,西雅图还拥有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Bill & Melinda Gates Foundation)——PATH最大的赞助者。它们和其他650家公司、非营利组织、大学和基金会都致力于解决发展中国家的医疗研究、教育、贫困和其他问题。研究西雅图如何成为这些领域的全球领导者不仅是为了研究如何进行医疗创新,也是为了研究政府、商界和慈善界如何培植新兴产业。现在仅全球卫生这一个领域就有超过12600名从业者,直接经济产值58亿。


“西雅图就是现在全球卫生发展的中心,”Tom Paulson说道。他是Humanosphere的创始人。这是一家当地的非营利媒体机构,报道全球的贫困和不公问题。他把华盛顿州的最大城市排在其他医疗重镇前,比如日内瓦(世界卫生组织所在地)、亚特兰大(疾控中心所在地)、波士顿(哈佛和麻省理工所在地)、华盛顿特区(国立卫生研究院所在地)。


因为盖茨基金会是世界上最大的慈善组织,同时也是联合国发展布局的重要参与者,所以大家很容易觉得它让西雅图成为了全球中心。毫无疑问基金会当然扮演了重要角色,但原因不止于此。企业领导、州和地方政府官员、其他慈善家齐心协力,把行业巨头联合起来,吸引资金和人才,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自己是更大版图的一部分。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都能从中学到宝贵经验,无论城市里是否有比尔·盖茨这样的亿万富翁。


PATH的故事简直就像科技创业公司从车库起家的传奇。四十年前,三位研究员开始研究计划生育的创新方法,希望把避孕工具交到发展中国家人民手里。他们的初始资源是福特基金会给的92000美元,和别人捐赠的铺着橘红色粗毛地毯的办公室。凭着这些,他们发展成为全球卫生中心。


PATH的研究领域从初始的避孕,拓展到公共卫生的其他很多方面,比如对抗疟疾。A型脑膜炎疫苗MenAfriVac是它的标志性的发明。该疫苗由它和几个合作机构共同研发推广,并由印度血清研究所生产,现在已注射给非洲26个国家270多万人。PATH经常在全球性问题上和当地机构合作。它和户外品牌Mountain Safety Research共同开发出便携氯生成器来净化饮用水。它还与西雅图儿童医院和华盛顿大学牙医学院合作,共同开发出了专为患病或低出生体重婴儿设计的特殊喂食杯,可喂母乳或其他婴儿食物。PATH现在的年收益接近三百万美元。


2010年PATH总部搬进了西雅图南湖联合区(South Lake Union)最先进的大楼里。我最近拜访了它们的研发实验室,看到了一家高科技机器商店。那儿有能精确雕刻塑料的工业级钻头,还有一个像钳子般的仪器,可以测试产品耐久度。我也看到磨损的旅行箱还挂着恩德培(Entebbe)机场的行李牌,PATH的员工最近去了乌干达。


A型脑膜炎疫苗MenAfriVac是PATH的标志性发明,现已注射给非洲26个国家两百七十多万人。(图片来源:PATH)


华盛顿全球卫生联盟的诞生


西雅图的南湖联合区一侧临湖,一侧与西雅图中心区接壤。这里有很多码头和水上飞机运营点。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许多生物科技公司都搬进该区,寻找便宜的仓库建立实验室。该区蓬勃发展,现拥有针对癌症、脑科学、细胞科学等的一系列研究中心,多家制药公司和华盛顿大学医学院。


十年前,一群医生、医疗学者和企业家越来越发现在面对全球卫生挑战时,他们在生命科学领域的工作有很多交集,而他们绝大多数人来自南湖联合区的机构。所以他们向PATH和盖茨基金会提出了建立联盟的想法,这既能对外整体促进产业发展,又能对内在机构寻求合作伙伴时协调资源。华盛顿全球卫生联盟(Washington Global Health Alliance)自此诞生。它把不同的机构粘合到一起,变成了一个产业集群。


首先要和本地商会合作,全球卫生产业成为商会年度峰会的讨论重点。这个峰会吸引到西雅图市长、华盛顿州州长、两位州选参议员这种级别的人物。还要和市政府经济发展办公室合作,绘出联盟九位成员全球成果地图,当时他们在92个国家开展了480个全球卫生项目。


2011年,州商务部又提供了55000美元作为地图项目的跟进资金。研究人员从59个机构处收集数据继续完善。这次发现他们在156个国家开展了2500个全球卫生项目。


以上数据帮助联盟从州议会处获得120万美元资金来促进全球卫生技术的商业化。在州资金用完时,他们已经产出了非凡的成果。“我们那时已经促成了与几百家机构的合作,” Lisa Cohen说道。她是联盟创立时的常务董事,最近退休了。


比如该联盟推动了一个应对抗菌素耐药性联盟的诞生。去年联合国已经把它列为全球卫生的工作重点之一。Cohen还提到了Global to Local,这个组织把全球卫生方面的工作方法应用到本地卫生保健上,而且首先从西雅图一些缺医少药的社群开始。因为取得了这样的成功,这个联盟甚至写了一本指南指导其他区域如何成立卫生联盟。


我们的发展方式不同


当医学人士在谋求成立华盛顿全球卫生联盟时,本地慈善家Bill Clapp也开始组织自己的网络。


上世纪90年代,Clapp运用自己在林业巨头惠好公司董事会的影响力,资助了两个本地慈善组织。这两个组织通过影响力投资和资助来减少贫困。Clapp看到全西雅图的慈善组织和非营利组织都有海外项目,不仅是在全球卫生方面,也包括其他发展问题,如贫困、教育、土地使用权。这样的组织包括,基督教背景的慈善组织世界宣明会(World Vision International),它在90年代中期从加州搬到了西雅图郊区;1967年诞生于华盛顿大学的Landesa(美国农村发展研究所),致力于保障农村贫困人口的用地权利。


为了会聚这些组织的力量,Clapp成立了Global Washington。希望比照华盛顿全球卫生联盟对本地产业的帮助,也对本地全球发展产业提供相同的帮助。两个组织在一些领域上有重合,但Global Washington的领域更广一点。常务董事Kristen Dailey认为Clapp“这个小城比大家以为的都具有国际视野”,这一见地很“惊人”。


Global Washington常务董事Kristen Dailey在机构的十二月会议上发言。很多全球发展领域从业者都参与了这次会议。(图片来源:Global Washington)


Dailey指出很多非营利组织都搬到了西雅图,或者开了分部,把部分员工调到这里。她很快举出了自行车捐赠组织World Bicycle Relief,乐施会美国分部,人道援助组织Mercy Corps(国际美慈组织),小额贷款专家格莱珉基金会(Grameen Foundation),城市洁净饮用水供应组织Splash,雄心勃勃的疾病抗击组织Malaria No More这些例子。


在Global Washington去年十二月的年度会议上,小型非营利组织的创始人能找到大型组织的创始人进行电梯游说并交换名片;援助专家谈论着别人听不懂的不同滤水器的细节;在现场还有很多人在谈论着所谓的“另一个华盛顿”政治风向上的转变。唐纳德·特朗普会削减国内援助预算吗?会不会因为首都未来的不确定性,全球发展领域的人才逃到西雅图?


“就像商界那样,我们这些全球发展领域的从业者也必须走出去宣传自己,”Dailey说道。在她看来,西雅图距离华盛顿3700公里,更算是个优势而不是劣势。“我们的发展方式不同,因为我们的文化是技术导向,具有前瞻性,又提倡创新。”她说道,“我们不像(华盛顿特区里的)那些组织只会抱着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的合同。”


盖茨的影响


西雅图的全球卫生和发展产业重心确实在盖茨基金会上。


1997年,微软的联合创始人比尔·盖茨和他的妻子梅琳达在《纽约时报》上看到洁净水匮乏导致印度贫困地区儿童死亡。这则报道深深触动了这对夫妻。三年后,世界首富以近20亿美元的启动资金成立了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现在投入资金已上升到四百亿美金。


南湖联合区的边缘两栋造型独特的双子楼是盖茨基金会的总部,位于西雅图地标太空针塔下面。Humanosphere的Paulson把盖茨基金会称作“八千磅重的大猩猩”。从两年前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制定,到美国的外交政策,这个巨头对各个问题从来都明确发表观点。


“当比尔成立盖茨基金会时,就种下了一粒种子,为未来的发展画出了起始线,”Katharine Kreis,PATH的战略方案总监说道。Lisa Cohen称盖茨基金会是“毋庸置疑的催化剂”。尽管这不是西雅图成功的唯一原因,“但它当然帮助了整个产业成长,”她说道。


一家西雅图公司设计出通过蒸煮人类排泄物来产生饮用水的机器。比尔·盖茨正在尝这种水。该机器首先在塞内加尔试点使用。(图片来源:Gates Notes/盖茨笔记)


盖茨基金会注资几十亿美元毫无疑问加速了全球卫生和发展产业的进展,这笔钱已经可以匹敌工业化国家的外国援助预算了。PATH为什么搬到南湖联合区?因为有一部分资金来自盖茨基金会提供的贷款。PATH的新疫苗创新中心,初始资金来自盖茨基金会。华盛顿大学的全球卫生系,也是盖茨基金会的赞助。


盖茨基金会并不喜欢在本地发展上太过居功。基金会的公关总监Josh Lozman很快在邮件中回复我:“西雅图远在基金会投资前就具有发展的动力。”但Lozman也使用了“催化剂”这个词来描述基金会的作用。


“基金会为PATH的疫苗研发,华盛顿大学的数据分析这种项目投资,都促进了全球卫生领域的发展,提高了问题的关注度,”Lozman写道,“一旦开始投入,一切就像滚雪球般发展起来——人才吸引更多人才而来,创新带动更多创新。”


西雅图全球卫生和发展产业越来越以多样的方式和科技产业结合到了一起。


比如微软支持的NetHope——五十多个致力于人道援助的非营利组织组成的联盟。在战区或灾后提供人道援助是需要复杂的IT物流的,这是一般非营利组织负担不起的。NetHope一般通过从科技公司处谈判折扣,共享资源,为它的成员提供可负担的技术解决方案。通过使用西雅图公司Tableau制造的数据可视化软件,PATH制订了在赞比亚消灭疟疾的试验策略。


最近Tableau给Global Washington的非营利组织成员免费进行了三小时的培训,关于如何使用它们的数据分析工具。这种服务表明了距离近的好处,这也是产业集群的核心原则。“面对面永远不会过时,”Dailey说道。


未来挑战


虽然西雅图本地的全球卫生和发展产业正在蓬勃发展,但仍面临挑战。


有一些挑战是空间上的。许多产业活动都在西雅图。但微软总部在郊区小镇Redmond,而许多科技公司安家在临近的Bellevue。由于西雅图严重的交通拥堵和较低的交通连接度,微软慈善部门(Microsoft Philanthropies)的员工就不太可能利用午饭时间赶到盖茨基金会去聊一聊。


南湖联合区不断猛增的房价只让问题变得更糟。本来很多小型非营利组织和创业公司能为全球卫生和发展产业带来新思路。但随着亚马逊迅速扩张它的办公空间,小型组织越来越难以在此落户或扩张。


蓬勃发展的南湖联合区房价不断猛增,迫使全球卫生和发展领域中的小型组织另寻他处办公。(图片来源:美联社Ted S. Warren)


其他挑战更多是在社交文化上的。科技创业公司一般是靠商业社交活动找到投资人,华盛顿特区政策机构和智库里的人习惯从一个酒吧聊到另一个,但西雅图的氛围和以上都不同。“我不知道有朝一日我们会不会像纽约或者华盛顿那样喧嚣,”Dailey 说道,“这儿的人们都是埋头苦干型的。”


Cohen认为如果有机会争取到市或州政府为实体项目投资,也许就能解决这些问题,比如建立孵化器把各个小型非营利组织聚到一起。孵化器和加速器在科技创业领域都不是什么新概念了,西雅图本身就有21家这样的组织,但这对西雅图的全球卫生和发展领域还很新鲜。


“要想保住西雅图的人才资源和它的巨大全球影响力,这是理想的解决办法,”Cohen说道。尽管西雅图制造出了波音飞机和微软系统,但她坚持认为:“对我来说,全球卫生才是这里能输出给世界的最伟大东西,因为它拯救了成千上万条生命。”


(本文由徐姣编译自citisco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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