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更新时代，传统城市规划、建设、治理机制模式需要改变，面对存在多元主体复杂利益关系的地区，如何以较少资金投入带来长效可持续发展动力，需要探讨新的更新模式。本文以“共生理论”结合城市更新内在逻辑，研判共生式城市更新的基本概念和特征，提出4步策略，并总结了在苏州古城十全街更新项目实践中的具体做法。
【作者简介】
邓 东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教授级高级规划师
李晓晖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城市更新研究分院主任规划师、高级工程师
郭陈斐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城市更新研究分院规划师
当前，我国城市发展进入城市更新的重要时期，实施城市更新行动，提高城市规划、建设、治理水平，推进高质量发展，成为一项重大战略。城市更新作为建立在特定产权关系的基础上对空间、权利、利益再分配的复杂经济活动[1]，在推动经济发展、优化社会关系、提升文化实力等方面都发挥着关键作用，并不断催生新的范式[2-3]。相比新建地区，城市更新建立在天然的“共生”基础生态之上，既有的各类主体通过一系列的相互作用，形成了动态平衡的社会关系和空间特征，而城市更新的过程应当重视既有的“共生”环境，继承并优化其共生关系，从而达到更稳定的共生模式，推动城市的可持续发展。
新时期探索共生性城市更新方法，在实践中强化共建共治共享的治理思维，不仅是对多元主体极其复杂利益体系和多变现实情况的回应，更是对国家推动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战略的响应。本文以共生理论为方法论，剖析城市更新内在的共生逻辑，提出共生式城市更新的概念内涵和更新策略，并总结苏州十全街更新实践的具体做法为共生式城市更新提供启示。
共生与城市更新
共生理论最初于1879年由德国真菌学家德巴里（Anton de Bary）在其研究的生物学领域中提出，用“共生”（symbiosis）来描述生物之间相互依赖并相互获利的生存状态[4]，随后这一概念被引入社会学、经济学、管理学、哲学、建筑学等多个学科。黑川纪章在建筑学和城市规划领域，以其著作《新共生思想》中详细阐述了历史与未来、异质文化、部分与整体、自然与人类环境的共生关系[5-6]。张锦秋基于西安城市规划建设实践，总结城市现代化发展和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和谐共生理念[7]；仇保兴强调培育“共生城市”自演化成长机制是建设生态城市、促进可持续发展的关键[8]。共生理论逐渐成为指导研究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理论。
聚焦城市更新领域，过去很多不恰当的改造实践中忽视原有共生关系，单方面追求物质空间美化和经济效益，原有地区文脉和社会关系等遭到破坏，甚至引发一系列社会矛盾现象[9-10]。近年来，以北京、深圳等城市为代表，形成了“共生院”[11-12]“城村共生”[13-14]等模式，以维系并优化原有的社群关系为基础创新更新模式，突出治理特征、上下联动。城市更新的复杂性和多元性天生带有“共生”属性，有必要通过建立系统性、全过程的共生式城市更新的工作方法和流程，指导并推动具体的更新实践。
共生体系的基础框架包含共生单元、共生环境、共生模式3个核心要素。其中城市更新活动中复杂多元的人群构成共生单元，主体之间相互沟通协作机制、高品质设计对共生系统的正向干预等影响着共生环境，不同单元之间形成的动态平衡、相互依存、合作共赢的状态即为共生模式。从城市更新角度来看，核心共生单元是“人”。相比新城新区，存量地区最大特点是居住生活于此的人群，他们是土地物业权属的所有主体、城市功能从业主体、既有空间的使用主体、地区文脉的传承主体以及社会网络的承载主体。共生式城市更新是基于以人为主体的视角下，将物理空间建设与社会治理相结合，让主体全过程参与共同缔造，以小微更新撬动综合效益，并带来长效可持续发展的城市更新模式。
城市更新行动的根本目的是促进城市发展转型、满足人民美好生活的需要，这就要求我们在城市更新的过程中回归人的视角，强调以人为本的工作理念与方法。一方面，城市更新过程中建筑师、规划师应从表达自我的主体转变为服务更新过程的客体，从“我要设计什么”转变为“你需要什么”。真正的主体则是代表公共利益的最广大人群——包括社会公众、产权人和政府，分别承担城市功能和公共空间的使用者、土地及物业的拥有者、公共资源和秩序的管理者三大角色。另一方面，还要统筹更新过程中的其他多元主体的相互关系，包括引入的实施主体、技术专家、财政或金融机构、潜在市场投资者主体等新主体。这些主体在更新的不同阶段扮演着关键角色，共同推动城市更新项目的顺利推进。
新时期共生式城市更新的方式需要从大包大揽的强干预向有的放矢的轻干扰模式转型。从资金投入上看，过去土地财政模式难以为继，大规模投资的开发项目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有限财政资金投入渐进式、小规模、精细化的更新项目，并以此撬动更多的社会资本参与；从更新目标上看，更注重对城市活力的促进，老城的烟火气依赖于长期自我积累的社群共生关系，需要轻介入的方式最小化扰动，并为未来的发展留足可能性。因此在有效的资源条件下，通过最小化的投入实现最有效的改善是关键。强调民生福祉、突出公共导向，兼顾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通过精细化设计、以小规模渐进式的方式加强城市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实现高品质城市建设促进高质量发展。
为了更好地应对复杂多元利益诉求，城市更新逐渐从传统的管理向更加多元和包容的治理新模式转型，从关注更新的结果到重视更新的过程转型。城市更新的目的是实现共生主体平等互利、合作共赢，更新的成效不是单方面觉得好，而是公众及利益相关者都认可，因此需要开展系统性的制度设计。在制度设计方面应以过程为导向，注重多方参与和动态协调，建立一个包容、开放的决策体系和可供协商的设计平台，确保政府、市场、产权人等多方利益相关者能平等对话协商达成共识，推动城市更新向多元主体共建、共治、共享的方式转型，从而实现共赢的城市治理目标。
城市更新是一个持续演进的动态过程，而非一次性的美化运动，更强调影响的长效性和广泛性。传统改造类项目很多是政府或主体一次性投资和建设，缺乏对后期持续运营的思考，长期闲置难以回收成本。共生式城市更新的目标不是追求某一阶段的静态结果，而是在自我长期可持续运营的基础上，发挥以点带线、以线串面的触媒作用，不断催生新的经济活动、激发自我生长的动力。“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共生性城市更新更注重“规、建、治、投、运、维”全流程考虑，业态策划和运营前置考虑持续的造血能力，通过合适的自治机制或运营方式建立能够自我驱动、自我发展的持续模式，在保障经济效益的同时，更加关注长远的社会效益和环境效益，促进城市的全面发展。
共生式城市更新策略
共生式城市更新的第一步在于准确识别各类共生主体和内在发展演变的逻辑关系，精细识别主要矛盾问题。城市更新需求最迫切的地区，往往面临突出问题以及受其影响的群体，共生系统长期发展积累，原有平衡关系被打破而产生利益冲突，主体的共同利益受到了损害。
（1）识别更新相关主体是开展工作的前提。在调查时，重点开展权属信息以及相关人群调查评估，包括土地、物业的权利人、边界、年限等，了解空间使用者（居民、游客、商户等）类别、数量、结构、出行规律等；在立项时，重点明确相关行政管理部门和实施主体；在过程中，整合不同专业技术参与主体，考虑未来潜在投资主体。
（2）理清发展脉络和内在关系。问题来自长期的演变积累，平衡的打破是一点一滴的过程。系统梳理存量地区发展脉络，能够识别核心价值，理解原有的发展规律和内在平衡关系，也能够理解问题产生的机制根源，便于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3）梳理明晰核心问题。在城市有限财力现实和精细化治理需求的前提下，精准施策，解决突出矛盾和底线需要是重要的前提。结合问卷调查、访谈座谈、现场调研、数据挖掘等手段，充分了解权利人、使用者等不同对象之间的利益矛盾、急难愁盼问题以及核心诉求建议，为下一步平衡利益做足准备。
共生式城市更新是一个复杂系统过程，除了多元主体，还涉及政府多部门、技术多专业、规建治投运维全流程，因此需要建立一套完整机制，保障更新主体主动参与全过程、保障更新方案科学规范高质量、保障更新成果共享共治可持续，让一时的改造变成长期的成效，让单方的意愿变成共同的缔造。
（1）建立统筹协商机制，让多元主体不是被动参加，而是全过程主动行动。建立城市更新工作专班等制度进行实体化运作，汇集政府、权利人、实施主体、社会公众等主体，在立项阶段充分表达改造诉求，在方案阶段沟通协商、共同决策，在建设过程中出人出力、维护秩序，在实施之后参与维护。
（2）建立技术总控制度，充分组织技术专家和总师团队参与更新，全过程提供技术支持和决策。编制更新规划或实施方案统筹相关专业发挥规划作用，组织专家论证、技术审查等发挥技术管理作用，针对重难点深化研究发挥技术咨询作用，跟踪项目实施过程发挥实施监督作用。
（3）建立长效运营机制，让城市更新成果长久维持，需要建立共同维护、持续投入的长期管理平台。利益相关者或组建运营机构实体化运营，或结合基层治理等模式形成社区自治模式。政府层面发挥日常监管作用，并结合政策出台鼓励市场资源持续投入更新，维护持续发展动力。
共生式城市更新的过程，是解决现有分歧矛盾、实现各方利益平衡、走向互利共赢的过程，是支持城市发展转型，实现更大范围、更高维度共同目标实现的过程。因此，整合各方诉求、维护共同利益并形成共识，是让多主体共同推动更新工作的关键。
（1）从政府层面看，需要落实城市发展需要。城市更新越来越多地被写进政府文件，也是推动存量地区城市发展的重要手段。更新项目上位规划考虑了各类综合因素，代表了一定时期的公共利益。因此，落实上位规划目标可以让更新项目更好地融入城市经济社会发展，获取公共资源支持；
（2）从公众视角看，需要落实人民群众诉求。更新效果关系到市民未来的美好生活，更新成果也需要社会群众广泛认可和支持。因此需要自下而上多渠道汇集最广大人群的核心诉求，总结为共识性表达，同时结合社会宣传和政策宣讲获得社会最大认同，才能更好地促进群众理解、配合并主动参与其中；
（3）从市场视角看，需要契合客观发展规律。城市更新的大规模投入，离不开市场各方资源的积极参与。只有更新目标符合市场客观规律带来持续产出，才能吸引市场主体和社会资本积极参与。因此需要综合考虑社会需求、市场容量和可实施性，并针对不同利益主体综合评估提出利益平衡方案，才能最大化实现目标认同和合作共赢。
城市设计既贯穿于不同层级更新规划设计当中，又体现在建筑、小区、社区、街区、城市不同尺度空间当中。共生式城市更新中的城市设计更是一项发挥综合效用的重要工具，它是多元主体沟通的媒介语言，是促进大众共同设计的技术舞台，设计的品质和温度可以激活空间活力和生活魅力，传承文脉影响力，提升城市竞争力。
（1）以城市设计工作方法，搭建多元参与的沟通媒介平台。城市更新方案是多轮协调沟通的结果，结合现场手绘、效果图示甚至数字化虚拟现实技术，让专业设计师与非专业的受众深度交流，鼓励大众主动设计。不仅让方案更加贴合实际需求，也能提升公众对更新项目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2）以高品质、低干预的设计，搭造美好生活的舞台。高品质的空间设计，能够满足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能引导功能升级和社区关系融洽；低干扰的空间设计，在解决核心矛盾的基础上，为未来发展不确定留下最大可能，并将空间的使用权交给市民。
（3）以设计促进文化赋能和文脉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要保护好、挖掘好、运用好，不仅要在物质形式上传承好，更要在心里传承好”。存量地区历史文化积淀深厚，如何挖掘场地文脉并保护传承，实现现代功能与历史文化的共荣共生和价值提升，是设计需要把握的重点和亮点。
十全街位于苏州古城南部，东起葑门安里桥堍、西至人民路三元坊口，全长2004m。最早可追溯至宋代已成街，清光绪年间“十泉街”改称“十全街”。十全街是古城中一条融合了苏腔苏韵文化与开放新潮气息的独特街道。历经千年依然保持着“水陆平行、河街相邻、两街夹一河”的传统格局（图1），沿路有网师园、沧浪亭、织造府等名胜古迹历史建筑与文化景点；改革开放前沿线涉外宾馆集聚，如今网红餐饮、特色小店、独立品牌林立，业态种类日渐充盈。
图1 十全街于平江图上的位置及“两街夹一河”传统格局，项目组 改绘/摄
十全街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共生样本，具有开放包容和自我生长两大特征：沿线集聚了商业、居住、文教、办公4类功能，涵盖598家独立商铺的商户、5个社区约2万居民、沿线3个创业园的创客、近10所百年名校的学生，还有4座外事酒店的游客5类人群，呈现多元开放的特色；沿线商铺私有产权占比82%，街道业态自发性迭代活跃，始终保持年轻化的新鲜度和生命力，具有极强的自我生长性。如今十全街长期发展积累的问题开始显现，主体之间的矛盾也越发凸显：行人步行空间狭窄并被非机动车停车占据，人行道局部不足30cm且凹凸不平破损严重，飞驰的电动车与行人交织威胁步行安全；沿街商户缺乏举办商业活动的场地，店铺门口也没有顾客停歇空间和排队等位区域；街坊邻里的历史记忆正逐渐淡化，居民所需休憩场地长期缺乏；企事业单位的部分资产正低效闲置，部分业态逐渐退出，街道活力有所下降。
因此，针对苏州疫情后在有限财力和较短工作时间内促进消费、提振经济的现实需要，面对丰富多元的共生主体和各自诉求，需要通过共生式城市更新模式，在保持原有机体自我生长的特性下注入新发展动力，以“养鱼先养水”的方式促进其自我修复和生长，为古城保护更新探索创新一条新路径。
3.2 十全街共生式城市更新策略
3.2.1 建立统筹机制，推动多元协商
建立1+1双制度，建立多级统筹协调机制。一方面，形成四方统筹的工作专班组织机制（图2），联合市区政府、国企平台、技术专家成立工作专班并联动商户居民，专班下设6个工作组，即规划建设组、活动策划组、业态植入组、交通提升组、技术专家组和综合保障组。另一方面，形成总师、总控和设计团队的3级技术把控的设计管控制度，以总师及技术专家组作为技术总把控，总控团队作为技术支撑，统筹协调各专项设计团队，引导公众设计。通过召开专班例会、分组专题会、工作协调会、项目推进会、居民商户座谈会等方式协调推进，在前期项目规划、活动策划，后期项目施工、方案审查等方面协商共谋，解决重难点问题，形成从规划设计到工程施工到多元治理的全过程把控。
图2 四方统筹的工作专班组织机制与四级技术把控的设计管控制度，项目组 绘
开展技术总控，全过程指导设计与实施。强化设计统筹，由总师总控、领衔组织技术专家组、联合总控服务团队，发挥好上下沟通、水平统筹的平台作用，对片区更新提升整体方案及涉及的交通、市政、景观、照明等各类专项设计与实施方案进行总体把关。强化贯彻“轻扰动”的工作原则，坚持以人为本的工作目标，整体把控详细设计中减法与加法之间的度，统筹协调并对各专项、各节点设计提出具体要求及优化建议，全过程指导设计方案与实施工作（图3）。此外针对人民路路口设计、乌鹊桥节点市政管线消隐、灯光照明方案等重要议题重要节点，多次召开技术专家组研讨会，共同审议市政、景观、形象标识等专项方案，并向专班及设计团队出具专家意见。
图3 总师总控团队指导广场方案从繁杂封闭走向简洁开放，项目组 绘
坚持规划引领，统筹指导专项设计方案。街道更新是一项涉及多专业多团队的综合性改造提升工程，因此编制《十全街片区综合更新提升工程规划设计》为整体更新工作把脉问诊（图4）。强调问题导向和问计于民，识别十全街的急难愁盼问题；坚持历史文化保护为前提，深入挖掘历史文化特征。进而明确“步行化、人为先，重保护、促传承，搭舞台、做支撑，轻扰动、稳推动”的整体工作目标和原则，采用轻扰动模式改善街道环境，推动以人为本的古城街道自主更新。在此基础上细化工作重点，提出了“空间清理、减法为先”“步行优先、以人为本”“开放空间、集聚人气”“活力促进、从线到面”“场景展示、古韵新潮”“创新机制、共同缔造”6个行动计划，指导专项实施，总控统筹各专项设计，最终指导落地实施。
拓展步行空间，开展人为先的路权重置。十全街更新前行人路权弱，步行安全隐患较大，人行道狭窄且破损严重；电箱、电话亭、花箱、非机动车停车等占道严重，人行和非机动车行停交织，商户台阶参差不齐。针对问题，详细调查居民通勤、学校通学、商户单位、游客等出行需求特征，研判十全街具备步行化条件。并针对市民群众对于十全街步行改造可能带来出行不便的争议，项目组制定多版道路断面优化方案并广泛征询政府、专家、居民、商户意见，坚定以人为本推动“步行化”的大方向共识，最终采用最大化主街步行空间、取消南侧非机动车道、拓宽南侧人行道至原绿化分隔带的方案，南侧步行空间拓展至8m，品质显著提升（图5）。同时对高峰时期道路运行情况进行测算，统筹调整片区交通网络组织，优化带城桥路瓶颈堵点，提升运行效率。
图5 十全街局部人行道改造前（左上）与改造后（左下）及断面（右），项目组 摄/绘
挖掘潜力空间，打造交往场所集聚活力。根据走访调研发现十全街整体开放空间较为缺乏，现状仅有的基础开放空间或被停车占用，利用低效或因空间局促缺乏停留休憩空间，客流高峰时期排队人群甚至会挤在机动车道路上。在充分挖掘现有潜力空间的基础上，提升3个城市门户节点、11个桥堍绿地、4个滨水口袋公园、5个路侧口袋公园、4个巷口空间，补充沿街停留和休憩空间，营造交往场所。十全街中段的广场空间，通过减量、提优、赋能等一系列措施，腾挪停车、移除冗杂设施，通过设计最大化提供完整统一的空间和公共开放的界面，改造后成为街道节庆、假日市集、居民休闲的活力场所，从老旧停车场蜕变成十全街上最重要的城市级活力核心之一（图6）。
图6 十全广场改造前与改造后，图片来源：项目组 摄（左）/https://www.xiaohongshu.com/explore/668a4606000000001e010ee4?xsec_token=ABbBdjxFJzyy1YT5vUbiqD0NY63RUzuLxNjy79Djx6rlQ=&xsec_source=pc_search（右）
疏解停车需求，清理占道设施，多措并举为街道空间减负。一方面，疏解占道停车，详细调查沿线居民、商户、游客、外卖员等各类人群的非机动车停车需求1372辆，细致化分解并提出相关措施，以“8+3+N”布局置换原主路内泊位（图7）：8处路外停车场、3处相交道路泊位、50个商办配建开放，建成启动全国首座可充电垂直循环式电瓶车立体停车库（图8）；机动车停放疏解至沿线单位、酒店内部共享车位，局部点状临停方便短时上下客；同时因地制宜设置港湾式公共自行车站点引导绿色出行。另一方面，清除占道设施，清理沿街石球、电话亭等路障设施112处，拆除十全街沿线立牌及违建等47处，开展多杆合一工作，将人民路口、乌鹊桥路口、凤凰街路口原66根杆件合杆至22杆，腾出更多空间。
图7 “8+3+N”非机动车停车位布局，项目组 绘
图8 港湾式公共自行车站点（左）及首座电瓶车立体停车库（右），项目组 摄
彰显河街特色，水陆并行讲好十全故事。联动两街一河的历史格局空间，扩展十全街游览的空间广度。凸显十全街“两路一河、小桥流水”的传统水城格局，重点打造吴衙场游船码头，串联十全河与府前河、盛家带河—官太尉河一线的水上游，形成苏州“水陆并行、河街相邻”风貌的水陆并行观光廊道。梳理开放沿线历史文化资源，增加十全街游玩体验的文化深度。挖掘并梳理十全街沿线的15处文保单位、21处历史建筑、30处一般不可移动文物、161株古树名木，以14座古桥为江南文化的物质载体，以桥梁自身价值为核心依据和保护前提，重点塑造桥头空间，补充桥体、河道亮化，营造小桥流水、粉墙黛瓦、树影婆娑的苏式水乡美丽图景，打造一桥一故事、一桥一场景，在保护的同时利用更新讲好历史故事（图9、10）。
展示文化资源，文化赋能共塑十全IP。景观设计方面充分挖掘高价值文化资源，利用好名人典故与历史轶事，通过沿街增加园林花窗、粉墙黛瓦等元素的墙绘、光影，地面铺装结合古迹景点增设文化金属地雕和十全街地图石刻，街道家具设施传承苏工苏作精神等一系列措施，强化十全系列IP，营造苏式造园意境、还原水乡记忆，形成可观可感的城市读本。此外，重点整治提升沿街一棵树龄达300余年的市一级保护古树名木罗汉松的周边空间，以古树的保护传承、展示利用为核心理念，铺装以古树为圆心向外呈涟漪状扩散，强化古树形象、释放下层空间、增补停留功能，成为南侧行人步行过程中的高潮与亮点，通过吸引人群停留驻足、赏读城市历史，把树荫和树池变为“读古传文”的活力场所（图11）。
促进文化体验，技术赋能彰显古韵新潮。坚持“中心+”“文化+”“数字+”策略，通过内容丰富、形式新颖的文化活动体验缓缓诉说着苏州古城的文化魅力。利用十全广场举办文化市集、吸引高质量文创品牌，结合中秋传统节庆、传播苏式月饼文化。结合十全夜游，吴衙场码头游船往来（图12），岸边停泊的船上专业歌手身着汉服、吟唱着一首首苏州传统歌谣，吴侬软语的苏州小调伴着流水依依的老街小巷，一种“酥”式浪漫的情调便油然而生。此外，还探索开发元宇宙新技术，以乌鹊桥为文化载体充分挖掘“鹊桥相会”的浪漫故事，构建AR虚拟数字场景（图13），打造拍照打卡文化节点。
图12 吴衙场码头特色游船改造对比，图片来源：李晓晖 摄（左）/https://www.xiaohongshu.com/discovery/item/6693d5cb0000000025000814?source=webshare&xhsshare=pc_web&xsec_token=CBF_3Mj-lJ_Em9aVdpJge90NsGcbwrG7r2doo71UZOlkw=&xsec_source=pc_share（右）
了解市民诉求，民心所向确定更新内容。改造前通过组织召开社情民意日活动、居民商户座谈会等形式了解诉求，并总结4类、21个点位的典型问题。聚焦民心所向，针对性提出更新策略，明确改造内容应“有所为有所不为”。一方面，坚持问题导向，聚焦安全性与基础性等公共基础支撑部分提升，重点关注历史文化保护彰显，逐步开展全线混行车道和人行道新建、交安设施改建、市政改造、景观提升、照明改造等工作。另一方面，规划设计只框定必要的设计实施内容，不统一改造建筑立面、店招等，结合美丽店招活动鼓励商户个性化、多元化自主更新设计（图14），仅从人的安全性与舒适性出发，对196处商户台阶进行平整，解决42处空调冷凝水管滴水问题，避免过度设计和过量改造。
图14 鼓励商户自主更新建筑立面、店招，图片来源：项目组 摄（左）/https://mp.weixin.qq.com/s/mZxF9nP8JP3fyv1uUO2Dfw（右）
构建四方机制，调动大众鼓励共设共建。充分调动市场活力，鼓励全民参与设计、大众共同缔造场景、社会共同营建市场，做好“十全主人”，形成居民商户、街道社区、实施主体、总师设计团队四方共建的共同缔造机制。通过搭建平台倾听市民声音，协商讨论、动态解决实际问题，从而切实提高全线人民的生活品质，增加获得感与幸福感、提升满意度。在设计过程中，征求市民意见、参与决策道路交通优化方案、参与节点设计方案（图15）。在实施过程中，结合居民、商户意见调整完善方案、动态解决实际问题、优化施工方案。在主街改造完成后，组织回访座谈、现场访谈、问卷调查，对于居民和商户提出的施工后续问题，形成整改点位梳理并陆续推动局部整改，鼓励沿街商铺的自发性同步改造提升。
图15 十全街居民、商户座谈会及节点方案共同设计，李晓晖 摄（左），郭陈斐 摄（右）
探索长效机制，多方联动促进共治共享。逐步深化“参与式”治理，由总师倡议、政府引导、主体参与、街道商户居民自主管理，从“要我做”转变为“我要做”，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街区治理长效机制（图16）。组织倡导商户和居民发挥主人翁意识参与街区治理，通过“门前三包”等一系列措施提升街区整体形象，未来还将逐步推动夜间店招橱窗亮化、合理设置外摆等措施，将经营活动主动融入街区治理中。举办“净美家园日”活动，商户、网格员、环卫工人认领公共绿化，强化绿化日常监管养护（图17）。此外联合姑苏区宣传部门，邀请非遗品牌主理人、流量主播等参与街区文旅推介，并结合商户特色、游客兴趣及流行趋势，搭建产品推广和经营服务平台，努力让客群流量变销量。
图16 “共设、共建、共治、共享”共同缔造长效机制研讨会，郭陈斐 摄
图17 街道门前三包和绿化认养，图片来源：https://mp.weixin.qq.com/s/7ztws7OHC_Yzvegeq768x（左），https://mp.weixin.qq.com/s/gNJkUPqDRGnjzn7I4k1GbQ（右）
孟子说“民非水火不生活”，城市更新的最终目标是为保留那份烟火气，并让生机与活力重新回归街道和城市，既要营造好人民身边的高品质宜居环境，又要塑造好人们内心的城市精神的传承场所，更要促进和提振城市的经济活力。古城保护利用和城市更新需要探索创新一种新路径、新做法，在有限财力和较短时间内，聚焦城市里的某个节点段落激发更广泛的综合效益。这种方式不是颠覆性改造，更多的是对既有生活的微光加把火、添把柴，烘焙好生活的温度，让烟火气自己旺起来的共生式城市更新。
计成《兴造论》里提到“三分匠，七分主人”，十全街的600家商户既是600个街道空间“设计师”，又是600个街道经济“投资者”，与居民、游客等共同构成了十全街的“主人”，要让其在更新中当家做主，管理者、技术人员、实施主体更多作为“匠人”以渐进调和的方式参与其中。十全街的商户、居民、游客等共同组成了一个生命共同体，只有识别并循着它的生命法则[15]，建立整体性、系统性的谋划、组织、协商机制，“养鱼先养水”，才能维护好互惠互利、动态平衡、自我演进的街区生态系统。十全街共生式城市更新，是苏州古城街道从单纯物质空间改造走向综合性共同营造的第一步，过程中的整体统筹机制、总师总控机制以及共建共享共治机制等也亟待进一步制度化、规范化，才能在未来古城保护更新实践中最大化维护好共生生态、呵护好街区活力。□
苏州十全街焕新亮相，中规院助力织就中国式现代化“姑苏繁华图”
转型·更新 转换·创新——苏州基地20年实践回顾与思考
转型与更新——“双总”引领下的苏州在地实践20年回顾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规划中国）：共生式城市更新探索：以苏州十全街片区综合更新实践为例
规划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