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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不同于90年代的是,如今我们很难将香港人统一画像了。随着陆港在各个领域的联系变得亲密,那些固有的标签都失去了意义和根据。同样,香港人对于大陆的观感,也在1997之后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是渐进的过程 —— 就像越来越熟悉的伴侣之间,优缺点也随着一天一天过日子而暴露得明晰且无法避免。我们约请了一位香港的同行,讲了讲她自己这些年对于 “内地人” 这个标签在观感上的变化。而就像这个标签背后不断变化着的内容一样,将一个群体简单粗暴地定义归类的行为,无疑也是短视且并不明智的。
“内地” 一词本身就是时代产物。回归20年,以前的 “新移民” 不知不觉变成了 “内地人”,这个标签既象征那些年操着半咸淡的广东话来港谋生的外省人,又代表这些年在香港落力消费的游客 —— 而若把13亿人民都算作 “内地人”,那么一切现象也都只是概率问题。
大陆游客喜欢与香港地标性建筑合影(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我在90年代生于香港,妈妈是土生土长香港人,爸爸80年代由东莞移民至此。小时候,我对内地人的认知就是父亲家乡的亲戚们。笼统印象是他们经常扯大嗓门说话,不分场合吞云吐雾,闲时打麻将、睡午觉。回归前,他们要来香港不容易,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们回乡团聚;到了98年左右,内地的姑姑开始比较容易地取得通行证,来港探望年迈的祖父母。近几年,他们说得上可以自由进出,即日来回,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因此如果用回归作为分水岭,我对内地家人印象的改变仅限于从我们单向回乡到现在的双向流动,血浓于水的感情一直尤在 —— 但对于我在生活中遇到的内地人,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校园里的内地生
学校应该是很多香港的同辈人最早接触内地人的地方。97回归时,我读小一,那所学校名不经传, 偶尔会录取刚刚取得单程证来港的插班生 —— 俗称 “新移民”。 印象中他们总比我大上一、两岁,原因是不谙英文,广东话也不灵光,要从较低年级重读。这些同学的家庭条件比较一般,通常来自广东省,为了更好的生活环境而移民香港,不少人住在公屋或唐楼。经过岁月的洗礼,昔日的这些新移民大多完全融入了香港社会,长大后的价值观及起居习惯均与土生土长同辈无异,于是很多人不再自称内地人,而用 “香港人” 或 “中国人” 为自己定义。
香港大学对大陆学生的奖学金政策
十多年后我上大学,我身边同辈的香港人大多已会说流利的普通话,与此同时,内地生人数也在激增。这群内地生来自五湖四海,不少都是当地的高考尖子,成绩优秀自然不在话下,千里迢迢到香港求学更是所费不菲,于是本地同学很多时会将内地生与有钱挂钩,私下都称他们为 “土豪”。不过他们似乎不太热衷与本港学生打交道,渐渐的,很多本地生认为无论在思想价值、学习方式、生活习惯等方面,依旧与内地生存在很大的距离。 但让我印象深刻的内地同学的素质。中学到内地交流,最被打动的是他们对追求知识的执著与坚韧;上大学后到过清华、北大等学府作客,发现他们和我们之间最大的分别,是他们会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国家发展上 —— 反之,我身边的同辈,却没几个对香港的前景有信心的。
大街小巷的自由行
自从2003年开放个人游以来,“自由行” 就成了内地人的代名词。络绎不绝的内地旅客拖着行李箱在闹市穿梭成了城市一景, 商场、名店、药房、金铺以至主题乐园尽是他们的身影,身边人清一色说普通话,有时会恍惚,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这些旅客也是香港老百姓最常接触的内地人。政策开始之初,来的都是比较富裕的内地人,他们爱挤到金舖、精品名牌店扫货,手持一叠叠现金,香港人觉得人家是暴发护、财大气粗,售货员倒乐于招待这班大客。有些年尖沙嘴广东道一带的名店门外总是有很多人蹲在门口,烟蒂扔一地,乌烟瘴气的环境让很多本地人对这条街敬而远之。
大陆游客香港采购
原本集中在游客热点的矛盾也随着旅客量的激增,从而逐渐蔓延到全港。自从内地爆发食品安全问题后,内地人开始来香港选购日用品。我家门前光顾多年的药店、超市有一天突然挤满了大声交谈、插队结帐的内地游客,结账他们会后蹲在门口整理行李箱,让原本狭窄的街道更显逼仄,让居住于此的住户感到非常不方便。
或许正是由于生活品质的下降,香港市民才开始有了情绪上的反弹。内地客量超出负荷的本质是施政失当,但市民最直接感受到的是部分内地人的无礼,而这些人的神经末梢稍被触动,就会全迁怒到全体内地人。反过来,从内地人的角度来看,过门是客,来消费还要受气,肯定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双方街头对骂的情景不时上演,甚至演变成后来的连串示威。不少 “本土派” 站出来反对自由行、水货客, 成了媒体笔下 “陆港矛盾” 愈演愈烈的铁证。
大陆游客的购买力
那么是否全香港都对内地游客普遍反感呢?从事空姐的阿文是土生土长的95后,工作需要经常接待内地的旅客,她认为内地的旅客比单纯,虽然要求比较特别,但容易满足,甚至比其他国家旅客更有礼貌:“很多大妈、大叔其实第一次来香港,对一切比较好奇,其实也很好服侍。”
尽管身边有同辈提起内地人就嗤之以鼻,认定他们没文化、没礼貌,但阿文认为也不能以偏概全:“我所接触的大陆人大部分本性不差,只是没有概念自己的行为会对别人造成不便;如果我们开声提点,他们也可能反思。” 同时,她觉得身边很多年轻一代已经被社交媒体改变了接受资讯的方式,产生了偏听。“我认识很多人只用 Instagram、snapchat,不需要嘴嚼文字、大脑思考,而直接吸收图像的冲击并作出判断,因此其实没有看到事情全面。” 阿文相信,在社交媒体选择性的推送下,新一代对内地人反感的程度恐怕有增无减。
商场上的中资金主
大国崛起,中资涌入,这些年,职场尤其商界也多了很多 “港漂”,不过这群内地人可算最被受纳的一类 “新移民”。有别于从前的 “移民” 只能大多从事低技术工作,现在要在香港站稳阵脚的 “港漂” 基本都是优才 —— 放眼中环国际投行、四大会计事务所,已有大量内地身影,他们大多毕业于海外名牌大学,工作能力强,有些更是 “官二代”、“富二代”,又有人脉加持,事业顺遂,甚少在办公室受到排斥。况且香港人向来以务实见长,即便心底对内地商场文化有意见,认为那难与香港国际标准接轨,也还是会低头为人民币服务。
大量中资公司进入甲级商厦,傲视维多利亚港湾
自从回归后,中港两地商贸往来更见紧密,资金流向更由改革开放初期香港人到内地设厂投资,变成了现在由中资公司撑起恒指的半边天,内地投资者绝对是商界宠儿。商业如战场,饭局上的武器配备也从红酒、雪茄渐渐变成了白酒和国烟。 我认识不少老板、创业者都将业务锁定在内地市场,他们对内地员工的定位也顺应着时代的改变。从前经营工厂的,大多请个香港人北上坐镇,内地员工只负责技术部分,甚少涉及管理、商业方针等抉策;这些年,内地商业生态自成一体,不少商家反过来要依赖内地人当军师,将业务落地,适应各地文化。内地网购、移动支付的发展蓬勃,很多香港中小企老板欲分一杯羹却苦无门路,最后要投靠外包公司协助产品上线、市场推广等。昔日甚有优越感的港商,在市场推演下,反过来对内地新一代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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