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精选】乡村连片规划：实践指向、理论逻辑与路径方法——基于“功能—网络”视角的解析 | 2023年第3期

【作者简介】

李和平，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山地城镇建设与新技术教育部重点实验室，重庆大学建筑规划设计研究总院有限公司， 教授

赖文韬，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成都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助理规划师

肖文斌，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博士研究生

高黎月，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西北分公司，助理规划师

提要

我国村庄普遍分散孤立与被动化发展，地域不平衡现象仍较显著。通过连片规划推动乡村由“单打独斗”向“联动整合”转变，为破解地域不平衡困境提供了可能。首先，总结我国目前乡村连片规划的实践指向包括地域分异法则的依归、网络关联思维的转向、系统互动逻辑的遵循3 方面；基于“ 功能—网络”视角揭示乡村连片规划蕴含着全域价值传递、村镇效用互惠、韧性格局重塑的理论逻辑，其目标则在于培育基于功能联系且相互依存的地域共同体；探索性地提出“全域分区分类—片区多维协同—规划路径统筹”三位一体的规划路径，以期为新时代乡村规划提供可能借鉴。

关键词

连片规划；乡村规划；功能—网络；乡村片区

长期的小农经济与分散的工业化进程深刻地塑造了我国乡村地区破碎、无序的空间格局本底。但从近10年乡村振兴实践来看，耕地破碎化、居民点无序蔓延尚未得到根本性改善，乡村各类空间交织拼贴，村庄普遍分散、孤立与被动化发展，加大了空间资源要素调配的难度，地域不平衡现象仍较显著。

随着农业生产逐渐让位于更为多元的地域功能价值，乡村发展日益融入开放、多向的网络关系之中，推动乡村向功能多元化与结构网络化方向演绎。淘宝村、特色小镇、田园综合体等创新载体就是其中“小规模、低层级、高能级”的典型。这不仅促使城乡打破封闭疆界，迈向“连片集群”的空间演进模式，同时也强化了乡村系统关联要素的扩大化、非层级化和不稳定性，对乡村规划提出新的挑战。

基于上述背景，我国乡村规划实践开始改变思路，逐步探索形成“乡村连片规划”模式。上海以“郊野单元”推进乡村全覆盖、网格化管理；四川省划分乡村片区，编制片区乡村国土空间规划；武汉市以行政村为基础划定“田园功能单元”；杭州市以“乡村单元”实现空间、生态、产业、设施和治理的统筹。其共同趋向是通过打破镇村行政界限，推动乡村由“单打独斗”向“联动整合”转变。这不仅利于促进乡村空间治理、产业协同的统筹和实施，也有助于乡村振兴向腹地纵深推进，为破解地域不平衡困境提供了可能。当前，学界对“乡村集群”“乡村连片振兴”“乡村单元”等各类连片规划开展了局部地域性探讨，但在实践指向、理论逻辑及路径方法等方面尚未进行系统性研究。本文针对乡村连片规划的探索，既是对乡村规划研究的拾遗补阙，也试图为新时代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提供可能借鉴。

1 乡村连片规划的实践指向

我国对于乡村连片规划的关注基本始于2013年，伴随着美丽乡村建设而逐步展开。但相关概念与定义纷繁不一。以珠三角、长三角及成渝等先发地区为代表，诞生了“乡村群”、“乡村联动发展”、“多村连片发展”、“乡村连片振兴”以及“郊野单元与“田园功能单元”等概念，其共通点是将多个村镇有机组合，进行规划干预，实现空间管控、资源共享、产业协作和建设管理的统筹，推动局部地区率先发展。纵观实践演进，主要包括集群式导向的美丽乡村规划建设、结构化导向的全域乡村振兴格局构建及单元式导向的实用性村庄规划渐进探索等类型（表1）。通过实践演进特征及相关案例经验的总结，可从中提炼形成3方面实践指向。

1.1 地域分异法则的依归——因地制宜协调

地域分异性是乡村的首要特征。2023年3月自然资源部《关于加强国土空间详细规划工作的通知》强调“分区分类推进详细规划编制……因地制宜划分不同单元类型”，明确了尊重地域分异法则的实践指向，为打破模式化、同质化的乡村规划路径依赖提供了出路。

乡村连片规划的对象具有自组织性与开放性，是针对在自然、空间、产业、资源及文化等要素具备紧密联系或类同特征的“地域功能单元”或“经济地理区划”，因此重点以“分区分类”理念为引领，基于地域功能特征识别将具备协同潜力的村镇组合为差异化单元，例如宁波市将全域郊野单元分为城乡统筹型、乡居田园型、资源协调型等3类。基于此通过精准化政策引导、要素投入和资源配置，实现局部突围与先发示范，带动全域乡村发展。

1.2 网络关联思维的转向——连片集群发展

面向区域网络化趋势，网络关联思维为我国分散无序的乡村空间格局重构指明了崭新方向。传统“就村论村”的规划路径将村镇片面视为孤立“个体”，忽视其相互关联而产生的辐射带动作用，使原本就资源分散的乡村难以聚集优势，引发均衡发力与低效建设，经济“内卷化”特征明显。全国及各地自2019年陆续颁布文件强调多村联合编制村庄规划，加强优势互补与以强带弱，为乡村连片集群发展奠定政策基础。

乡村连片规划的目标具有关联性与系统性，旨在打破小散乱的乡村空间格局，构建功能协同互促的地域共同体。重点将村镇体系视为“点”与“线”组成的区域“网络”，结合网络联系态势分析，认知乡村地域的结构、功能与演变。基于此，打破镇村行政边界，统筹多个村镇个体，依托资源整合、产业协同与设施共享等方式，引导空间格局重构，使得乡村在低密度条件下实现“空间分散而要素融合”，以破除均衡发力与低效建设。例如江苏溧阳以“组团联动显特色、串点连线成网络”的思路突出协同互补效应，打造全域特色田园乡村格局，在更大区域范围促进城乡要素流动，并为欠发达地区提供了发展机遇，成为城乡融合的有益补充。

1.3 系统互动逻辑的遵循——全域要素统筹

我国过去的乡村空间规划体系倾向于将村庄视为聚居点，单纯关注村庄建设用地布局，忽视了对系统全域全要素的统筹管控。遵循系统内要素水平影响、垂直传导的互动逻辑，基于连片规划构建分类指导、分层管理的乡村空间规划体系，形成沟通衔接全域体系引导与村庄建设实施的重要平台，以规避由于“ 局部理性” 造成的“ 群体无序”问题。

乡村连片规划的路径具有层次性与传导性。首先通过统一谋划全域乡村振兴格局，确定乡村连片地区范围及其发展重点与差异路径，将规划编制与行政管理体系相融合，培育“网格化”的乡村规划管理机制；进而在详细规划层面，统筹配置空间、资源、产业与建设。例如杭州基于全域“乡村单元”的划定，指导详细规划的全要素精准管控，形成介于乡镇级规划与村庄设计层级间承上启下的空间治理环节，以满足全周期、综合性与法定化的多元目标诉求，打破单一“问题导向式”规划。

2 乡村连片规划的理论逻辑：“功能—网络”交互共生

城乡融合新形势下，城乡经济活动逐步下沉，各类要素流动地域范围不断外延，导致区域空间重构蔓延至乡村，表现为依托乡村多元功能联结的区域网络化趋势（图1）。结合实践指向的总结，本文建构“功能—网络”研究视角，为乡村连片规划的理论逻辑与路径方法探讨搭建关联线索。

图1 乡村地域功能多元化驱动空间结构网络化示意

2.1 “功能—网络”视角的理论认知

2.1.1 “属性”与“关系”视角：区域研究框架的引入

通信与交通设施的变革打破了传统意义上区位选择的空间逻辑，“流动空间”逐步被嵌入城镇空间结构的探讨，区域研究的重心随之由“本体属性”迈向“网络关系”。城乡空间结构的内涵也超越了传统核心集聚模式，向开放、流动、多中心的网络化范式转变。

同时，卡斯特尔（Castells M）和泰勒（Taylor P）认为在区域要素流动中“场所空间”依然存在，并与“流动空间”共同发挥作用。相应地存在两者并存的研究视角，即“本体属性-网络关系”相协同的区域研究框架。由要素集聚而成的“本体属性”与要素链接而成的“网络关系”是相伴而生且紧密互动的。该框架不仅与乡村演进的现实规律相契合，也为研究提供了科学成熟的技术支撑，共同奠定理论与方法基础。

2.1.2 “功能—网络”视角的内涵解析

“功能—网络”视角是对区域空间研究中“属性”与“关系”框架的理论延展，根源上是对“场所空间”和“流动空间”的统一阐释，以实现因地制宜协调、连片集群发展与全域要素统筹的乡村蓝图。其内涵包括3个方面。

（1）“功能”指地域功能，即乡村空间本体有益于人类或自然界的性质与功效，是乡村本体属性的集中体现，具有在地性、多样性与空间异质性，映射着显性的“场所空间”。

（2）“网络”指网络体系，即多个村镇间的相互作用与联系，具有多中心、网络化、扁平化特征。网络体系不仅依托实体通道联系，还包括信息、知识、资本与技术等要素的虚拟联结，映射着隐性的“流动空间”。

（3） 功能衍生出网络，网络又根植于功能，两者实虚相依、静动互补。村镇网络体系的促成并非单纯基于规模优势，而是根植于农业、生态、休闲与文化等多元功能特质。“功能—网络”的交互共生推动城乡体系的架构思路由“以体量论等级”走向“以功能扬长板”。

在“功能—网络”视角下，结合乡村地域系统的内外动力机制，从“功能整合—网络关联—靶向目标”3个维度揭示乡村连片规划的理论逻辑。见图2。

图2 “功能—网络”视角下乡村连片规划的理论逻辑

2.2 功能整合：打破“城市偏好”，走向全域价值传递

功能整合是将多个村镇“因地制宜”地构建协同共生关系的过程。功能整合包含资源相似性、产业关联性和内生秩序性等3方面特性，即以资源为相对稳态的功能基底，以产业关联为诱发条件，通过延伸与深化产业链条推进产业合作、提高生产效率，最后以社会治理、地域文化等内生要素的一致性为关键，促成共同目标和共识行动。

在功能整合之上，乡村发展将突破传统的“城市偏好”模式，走向依托功能特质实现全域价值传递的发展模式（图3）。传统模式囿于区位和资源偏好，发展机会多集中于都市边缘区，其功能价值并未突破空间距离束缚。基于连片规划，乡村可凭借功能协同的正外部效应，向周边地区实现价值传递与外溢，以共享增值红利、打破地区同质化竞争。例如远郊山地乡村可依托生态空间的连片保护与开发，加强跨区域资源整合，实现生态产品与服务的增值。浙江平湖的“飞地”抱团与福建南平“森林生态银行”就是其中典型。

图3 功能整合驱动全域价值传递示意

2.3 网络关联：超越“唯规模论”，推动村镇效用互惠

功能整合是乡村连片规划的“造血”动力，网络关联则是基本“骨架”。网络关联包含地理邻近性、交通可达性和关系嵌入性等3方面特性，即依托自然环境和城镇建设界定地理区位，借助交通设施延伸生产要素配置范围，最后通过深化村镇间的信任、承诺和合作关系，形成趋同性目标与默契化行动，最终联结形成区域网络体系。

在网络关联之下，乡村发展不再纯粹追求规模扩张与“先行者优势”，而是向着依托多村协作形成的“效用互惠”逻辑转变（图4）。传统模式遵循“规模收益”逻辑，但后期必然引起“规模不经济”和环境污染问题。基于连片规划，多个村镇凭借特定功能特质，通过“流动空间”的扩展实现分工协作与信息共享，促使乡村多元效用释放与互惠。通过提供具备城市诱惑性的消费产品，满足居民多元化需求。同时，此方式并不必然大幅提升开发强度，使得乡村发展更多取决于空间链接能力，即能在精明收缩下创造更多发展机会。

图4 网络关联驱动村镇效用互惠示意

2.4 靶向目标：培育地域共同体，重塑系统韧性格局

功能整合与网络关联的靶向目标是乡村系统韧性格局的重塑。乡村作为复杂、非线性的动态演进系统，需通过兼顾内外动力增强乡村面对干扰冲击、调整自身结构的特性：内在激发功能价值，培育不依附外部干预的内生动能；外在强化网络协作，构建要素协同共生格局。通过统筹“功能—网络”，培育基于完整功能联系且相互依存的地域共同体，发挥多功能内在交互作用，最终得以破解地域发展不平衡的桎梏。

3 “功能—网络”视角下乡村连片规划路径方法——以江苏溧阳为例

通过“功能整合—网络关联—靶向目标”的逻辑解析，搭建起理论与方法的关联线索。本文提出以“乡村片区”作为乡村连片规划基本载体，形成“全域分区分类—片区多维协同—规划路径统筹”三位一体规划路径，共同迈向因地制宜协调、连片集群发展与全域要素统筹的乡村蓝图（图5）。本研究案例溧阳市为江苏省辖、常州市代管的县级市，其下辖9个镇和3个街道，同时具备地域环境典型性和乡村振兴实践代表性。

图5 功能-网络”视角下县域乡村连片规划路径研究框架

3.1 全域分区分类：乡村空间格局优化

科学、精准实现全域乡村分区分类，优化乡村空间格局，是遵循地域分异法则的重要体现。传统分区分类方法单纯聚焦于本体属性评价，鲜有涉及空间联系的分析探讨。从溧阳全域出发，引入与改良多元化方法，形成县域乡村分区分类的集成技术体系。相关分析测度均以165个行政村为基本单位。

3.1.1 基于地域功能评价的乡村主导功能识别

精准评价与识别村镇主导功能是分区分类的前提。首先应通过地域功能解析，在评价要素上考虑地域功能运作的影响因素，引入用地适宜性、生态敏感性、土地整治潜力、景观格局指数、产业结构指数等测度方法，综合构建功能评价体系；最后引入功能生态位或功能指数等运算模型，揭示地域功能时空分异特征。

以溧阳为例，通过地域功能解析将评价维度分解为集聚发展、农业生产、生态保育和休闲文化四大功能；根据稳定性、高效性和可持续性等3方面功能系统特征的嵌入构建地域功能评价体系，识别乡村主导功能类型。见图6。

图6 溧阳全域乡村地域功能评价与识别

3.1.2 基于村镇网络联系测度的片区中心与腹地判定

通过测度村镇间的网络联系强度，判定片区“中心”与“腹地”。村镇的规模与发展水平差异普遍较小，因此无法类比城镇以GDP或人口规模等单一指标参数进行刻画。同时，乡村数据可获取性较低，针对宏观尺度的方法无法简单套用至乡村之中。首先需要针对乡村尺度特征，将手机信令、物流数据、夜间灯光等多源数据与实地调查数据相结合；其次引入加权引力模型、社会网络分析、空间相互作用模型、要素联系矩阵和社区发现算法等联系测度手段，考虑将地域功能特征、居民通勤联系、车行时间距离等参数引入模型，多维度表征网络关联态势。

以溧阳为例，基于“网络关联”逻辑改良引力模型，以“地域功能指数”代替“综合质量参数”作为测度村镇吸引辐射作用的核心参数，并引入最小车行时间等参数，形成耦合网络关联度模型（图7），以此构建网络关联格局，再结合中心性计算、凝聚子群分析等技术，为中心与腹地判定提供必要依据。见图8。

图7 耦合网络关联度模型生成示意

图8 溧阳全域乡村片区中心与腹地判定

3.1.3 基于功能组合效应的片区聚类集成

基于以上统筹“功能—网络”，辅以定性集成并修正、聚类。不同主导功能的组合决定了乡村差异化的发展方向。K-means聚类、SOFM神经聚类等定量化聚类法具有结果的不唯一性，且忽略了不同功能组合的差异效应，易导致目标导向的模糊、实施性较弱等局限。因此，应以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原则，根据村镇功能交互效应确定相应的“集成规则”，结合地方乡村振兴的实际要求，实现片区聚类集成。

以溧阳为例，基于“差异互斥、互补兼容、协同整合”3方面集成导向，确定“生态保育＋X”等3 项功能集成规则，将片区划分为产业集聚带动型、农业生产拓展型、生态服务依托型3大类，并根据功能兼容情况、空间利用倾向划分为6小类，最终将溧阳市域划分为31个乡村片区。见图9、图10。

图9 溧阳乡村片区集成规则与类型划分

图10 溧阳全域乡村分区分类结果

3.2 片区多维协同：乡村群落系统重塑

乡村群落系统的重塑是指导乡村片区发展的直接手段，反映了网络关联思维的转向。通过片区内多个村镇的协同共建和共生演化，推动其从无序向有序演进，最终发育为有机统一的整体，实现乡村连片集群发展。基于此提出由“个体协同—群体协同—要素协同”构成的多维度空间路径。

3.2.1 群体协同：片区空间格局重构

群体协同从片区全局出发，基于村镇功能网络实现空间格局“耦合”与“重构”，符合流动空间的内涵。重点将片区置于城乡开放格局中定位，通过对村镇体系、空间结构、功能分区、设施圈层的评估与引导，实现分散、无序乡村空间格局的“再结构化”，推动片区形成紧密有序的功能秩序。

例如溧阳古渎乡村片区，利用毗邻园区的区位优势，以“两核三叶、三轴四带”的空间结构构建开放互惠的城乡一体化网络，整合异质、失衡的空间功能格局。见图11。

图11 溧阳古渎乡村片区空间格局重构

3.2.2 个体协同：村镇功能协调组织

个体协同是在群体协同的基础上，对各村镇的功能定位、产业布局进行细化，即产业功能的“分工”与“联动”，符合场所空间的内涵。应改变过去按行政层级配置要素和安排功能的思路，重点依靠村镇功能特质，通过跨村资源共享和组合，引导新产业业态合理分布与集聚；同时依据村镇差异化产业定位，探索适应性的协作分工模式。

例如溧阳古渎乡村片区培育形成“4+2”的立体化产业协作格局，依托产业园区建设形成农文旅与创新研发相交融的产业生态圈，通过村企合作、资源连片开发、规模化品牌培育、乡村劳动力供给等方面，共同推动城镇资源要素向乡村延伸。见图12。

图12 溧阳古渎乡村片区产业协作格局培育

3.2.3 要素协同：片区功能载体落实

要素协同是应用乡村空间治理工具，通过用途管制与建设导控将上述手段统筹、落实与转译至空间载体之上。要素协同是实现“个体协同”与“群体协同”的过程，即人口、资源、土地等要素的配置，映射着空间治理工具的主动介入，符合制度空间的内涵。以“乡村片区”为单元建立空间嵌入的治理模式，达到系统要素的动态平衡。

基于此，形成由“片区规划方案—村域图则管控—村庄规划设计”构成的片区多层级空间治理框架（表2）。其中：①片区规划方案奠定基本“空间图底”，成立乡村片区联合体统筹空间治理；②村域图则管控聚焦于空间要素配置，贯彻“上下结合”原则细化村域土地利用方案，弱化无序竞争与均衡发力；③村庄规划设计聚焦于空间场所营造与方案落地，强调多元主体的分时序柔性介入，提高乡村自组织能力。

3.3 空间路径统筹：空间规划体系衔接

在国土空间规划框架下，以“乡村片区”作为空间组织载体，遵循系统互动逻辑衔接传导不同层级内容，优化空间规划体系。首先，应结合地区特点将“县域乡村分区分类”纳入县级规划任务，成为衔接与转换多级空间尺度的重要环节。其次，在片区层面将“单村编制”的传统村庄规划整合为“乡村片区（详细）规划”，上承乡村空间管控要求，下引单个行政村及居民点的建设管理，解决乡村规划向建设实施过程中的尺度与精度跨度过大、传导落实不畅等弊端。见图13。

图13 乡村连片规划的体系衔接与传导

4 结语

面向新时期的乡村转型背景，本文所建构的“功能—网络”视角只是乡村长期演化中的“有限解答”，实际所涉及动力会更复杂。但仅从本文所述已能窥见，遵循乡村连片规划的实践指向，培育乡村地域共同体，推进城乡协同演进，将是迈向“非线性”、更宽谱系的城乡融合的必由之路。这也恰如芒福德（Mumford）所指出的：“有机体为了维持自身的生命形态，就必须不断更新自己，与周围的环境建立积极的联系……”。芒福德所述之“联系”，从某种程度上仿佛也为网络化的区域空间重构埋下伏笔，更为我们今日探讨乡村地域发展提供了历史线索。

本文引用格式：李和平, 赖文韬, 肖文斌, 等.  乡村连片规划：实践指向、理论逻辑与路径方法——基于“功能—网络”视角的解析[J].城市规划学刊, 2023(3): 47-55.(LI Heping, LAI Wentao, XIAO Wenbin, et al. Practical Directions, Theoretical Logic, and Methodology of Rural Contiguous Planning: An Analysis in the “Function—Network” Perspective[J]. Urban Planning Forum,2023(3):47-55.)

本文为《城市规划学刊》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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