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案例」模式转型期中国乡村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复兴——以贵州云峰屯堡为例

2003 年中国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和国家文物局开始联合公布第一批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名村。至2019 年1 月，共公布了七批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名村，我国国家级历史文化名镇名村的数量达到799个，其中名镇312个，名村487个，分布范围覆盖了全国31 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

这些历史文化名镇名村反映了中国不同地域、不同民族、不同经济社会发展阶段聚落形成和演变的历史过程，真实记录了传统建筑风貌、优秀建筑艺术，传统民俗民风和原始空间形态。既有乡土民俗型、传统文化型、革命历史型，又有民族特色型、商贸交通型，基本反映了中国不同地域历史文化村镇的传统风貌，具有很高的研究和利用价值。制度化的保护为我国乡村保留了大量的物质空间遗产，为乡村奠定了发展的空间基础（图2）。

回顾历史文化村落的保护和发展历程，根据针对乡村价值的态度，可以归纳为两个阶段。

 （1）物质空间的保护是该阶段要务

2003 年历史文化名镇名村制度设立的初衷是应对在快速城镇化阶段，城市规模快速扩张蔓延，无论从物质空间还是人文价值方面对古村落都形成了强势入侵和价值输送，对村落的保护形成了巨大威胁。

住建部发布的《全国历史文化名镇（名村）评选和评价办法》规定，凡建筑遗产、文物古迹和传统文化比较集中，能较完整地反映某一历史时期的传统风貌和地方特色、民族风情，具有较高的历史、文化、艺术和科学价值，辖区内存有清朝以前年代建造或在中国革命历史中有重大影响的成片历史传统建筑群，总建筑面积在5000m²以上（镇） 或2500m²以上（村）的镇（村），均可参加全国历史文化名镇（名村） 的申报评定。

这个阶段的原则是能保尽保，试图通过保护制度把历史真实的物质空间留存下来，成为该阶段保护的要务。但偏重物质空间保护并不能全面促进乡村发展，在乡村价值被忽视的思想引导下，以保护之名行侵占之实的案例屡见不鲜。大量的的乡村在此阶段被城市吞没，乡村危机频现（阮仪三，肖建莉，2017）。

 （2） 大资金大政策强势介入，使历史文化村落形存神亡

在之前的快速城镇化阶段，由于缺少乡村传统价值的引导，历史文化村落的发展方向陷入迷惘。这导致历史文化村落的利用方式千篇一律，发展旅游成为几乎唯一的模式。旅游也的确符合历史文化村落的遗产特质，但由于城市视角的旅游经营模式往往对当地社区不够尊重，尤其在社区本身就处在弱势的情况下，把原住民任意迁走的情况比比皆是。

这些大资金或大政策的强势介入最极端的情况造成全村居民全部被迁走，只留下建筑，改造成奢华酒店，或者全封闭的主题观光区，造成传统社区完全丧失，异化为贵族化利用。至此历史文化村落的命运被逼到了形存神亡的境地（表1，图3，图4）。

之前快速城镇化阶段，村落传统农业产业退化，村落空心化严重，成为弱势群体聚居地。传统建筑由于无人居住无法延续历史上每年的例行维护惯例，年久失修造成衰败。而历史上家族式的自组织管理以及乡绅和族长领导的传统社会网络解体，造成了村落公共建筑体系解体，村落的传统生活丧失殆尽。即使物质空间保存良好，但缺少了本地人的生产生活何谈乡村振兴（周俭，钟晓华，2015）。

随着城镇化发展速度减缓，国家层面适时地提出了生态文明建设和乡村振兴的国家战略，历史文化村落的发展和复兴成为重要任务。另一方面，经历了十几年的单边的物质空间的保护，社会发展问题日益凸显，空间和社会发展极度不平衡，矛盾日趋尖锐。多年见物不见人的保护，导致传统工艺和传统生活衰败，村子缺乏自我发展的条件和动力。一些保存下来的物质空间的遗产由于缺乏合理使用或被滥用，也处于保护的频危状态，甚至陷入恶性循环。此时急需寻求一个新的模式来重塑物质空间保护和产业社会发展的关系。

历史文化村落的保护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卓有成效的保护制度使得相当数量的村落得以保留，但之后的发展道路值得思考。乡村价值被如此低估，城市对乡村强势入侵，大资金与大政策的强势介入仍然延续了见物不见人的价值观，造成历史文化村落社会层面的毁灭性破坏，观念转换势在必行。只靠物质空间层面的保护很难独自担负起乡村振兴的重任。而且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减缓，进入存量发展阶段，更需要寻求一条能循序渐进地尊重村落发展规律，引导村落保护与发展的模式。对此，触媒理论给出了启发。

“触媒”原是催化剂，指“一种与反应物相关、通常以小剂量使用的物质，用来改变和加快反应速度，而自身在反应过程中不被消耗”，后来引申为“加速一个过程或事件的进度，但自身并未卷入或不被其后果改变的物质”。

最先被提出的是“城市触媒”的概念，它是指能够促使城市发生变化，并能加快或改变城市发展建设速度的新元素，即通过某一特定触媒元素的介入，引发某种“链式反应”，促成城市建设客观条件的成熟,从而推动城市按照人们的意志持续地、渐进地发展。在城市触媒理论中重要的突破点在于提出了如何从目标到实现的途径，其中作用与反作用、原因和结果是构成触媒概念的主要部分。

触媒理论并没有为所有的城市地区规划出单独完成目标的方法、一个最终的形式或一个较好的视觉特质，而是描述一个城市开发的必备特征：可激发其他作用的力量（Wayne Atton， Donn Logan，1989；翻译版，1994）。

城市触媒的核心特征是，通过一个（或几个） 因素激发出其他作用的力量，从而促成了城市的复兴和发展。

乡村作为相对封闭的存在，具有传统和保守的特点，因此对外部的刺激非常敏感。这些外部刺激可以是某个外来事件、外来规划设计、外来人员等，其作用初看并不明显，也非常不易产生，但一旦被认同则发挥带动作用，引起连锁反应，后期影响力巨大。

这些外部刺激和触媒起到的作用非常类似，在乡村发展中引入触媒概念，通过能够促使乡村发生变化的外部正能量事件因素（外来活动、外来规划设计、外来人物等），产生加快或改变乡村发展建设速度的新元素，即通过某一特定触媒元素的介入，引发某种“链式反应”，促成乡村建设客观条件的成熟，从而推动乡村按照人们的意志持续地、渐进地发展。最终达成乡村保护与复兴的目标（万雅欣，2017）。

乡村触媒，即外来事件介入引导乡村价值重现，引领乡村发展。当前乡村振兴实践日盛，触媒介入的案例已然出现，并起到了很强的示范作用。

目前基本可以分为两类：

①以外来文化精英入驻为触媒，引导重塑乡村公共生活激发乡村发展；

②以创意产（农）业引入为触媒重振乡村经济引发乡村复兴。

这种触媒类型往往是一些社会文化精英，他们对乡村的传统价值认识比较深刻，对乡村生活十分向往，因此希望通过一些重塑乡村公共生活的行为引导乡村价值重现。比较典型的是皖南碧山村。

位于黄山市黟县碧阳镇的碧山村，是一个以汪氏聚族而居的徽州著名古村落。村内有宋代私家园林“培筠园”遗址，明代私塾“耕读园”，清代古塔“云门塔”，保存完好的明清时期古民居和祠堂尚有100多座。

原有的单一旅游开发模式既不关心农村自然生态的保护和发展，也没有致力于传统农耕文化的传承与复兴，对乡村价值认识还处在城市主导的层面。

由此，一群艺术家发起了“碧山计划”，通过知识分子回归乡村，重新激活农村地区的公共生活的构思，试图摸索出一条乡村复兴之路。艺术家们住在村里尝试引领村民重新开始互助和自治，同时也着力于当地历史遗迹、乡土建筑、聚落文化、民间戏曲和手工艺进行普查和采访，在此基础上邀请当地人一起合作，进行激活和再生的设计，与当地人共同设立了璧山书局、理农馆和利用村里老屋开办民宿，共同拓展乡村建设的生存空间（图5）。

激发了当地社区对乡村传统价值的重新认识，拓展出一种全新的徽州模式：集合土地开发、文化产业、特色旅游、体验经济、历史保护、研学教育、有机农业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新型的乡村建设模式。通过乡村保护和利用及乡村建设把工作成果转化为当地的生产力，为乡村带来新的复兴机会（俞孔坚，2017）。

外来精英的行为引发了村民对自己家乡的思考，其理念和价值观深深地影响了村民的行为，村民认识到村落的价值并保护它，带动旅游等新产业并吸引了更多的人群，包括返乡村民和外来迁居者。这些行为已经影响到皖南其他古村落，起到了很明显的带动作用。

但后期，由于没有持续紧密地联系当地村民，缺乏对当地传统社区的依托，没有形成多元参与的合作模式，“碧山计划”并没有完全取得当初设想的效果。

这种类型是以创意农业为触媒的发展引导，一般着力于寻找最大化创造性地利用当地生态资源的产业发展模式，与当地传统生态和文化价值相符，依托当地社区，通过创意农业发展引发乡村复兴。目前比较成功的案例是苏州青蛙村。

青蛙村是指苏州市吴中区东山镇西巷村，是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杨湾村的自然村落之一，青蛙有61种之多，是当地一大生态特色。

台湾农业专家引入新型农业，引导当地村民通过养殖青蛙、发展以吸引游客进行体验式消费为特色的新型农业，改变了传统农业的单一和低效的模式，催生出大量的特色农业、景观农业、科技农业等新型产业形态，“创意、时尚、生态”成为农业转型的特色标签。

创意农业的发展模式构筑了融合三产的全产业链（图6）。产业融合的思路引导村庄随之发展了乡村旅游，进行了乡村建筑的民宿化利用。进而产业反促乡村保护和建设，对有历史文化底蕴和特色的乡村建设提出了更高的保护和建设要求，引发了村庄的复兴和繁荣，近年来村民平均年增收5万多元。

从以上两个案例可以看出，传统乡村固有的封闭性造成了乡村发展的保守和被动，在当前城市化的浪潮中自生自灭、任其衰败成为当今乡村的普遍现象，依靠乡村自身很难突破其固有的惰性。因此，外来触媒的引发可以成为乡村复兴和发展的新契机和模式。

乡村触媒发挥作用的核心是对乡村价值的认可，着力在重现乡村自身价值的基础上，激发乡村的发展（杜晓帆,侯实,赵晓梅，2018）。有如下的特点：

乡村触媒的的路径是通过外来者带入的事件或活动，发现、认可和挖掘乡村价值及文化内涵，以此为基础进行设计干预或产业引导，给当地社区做出示范，激发乡村社区的认识和自发保护与发展的行为，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乡村复兴或振兴。这些触媒通过历史文化价值的某一个或几个切入点，克服乡村固有的惰性，驱动历史文化村落驶入良性循环的轨道（图7）。

屯堡位于贵州安顺市，是一个文化特色突出的历史文化乡村群落。在近20年的保护和发展实践中，通过一些事件触媒的介入，尤其是近年的中国城乡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等社会活动的介入，展现了守望故乡——修复传习——活化共享——价值重现的触媒介入影响历史文化村落的全过程发展。表明发展模式转型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为乡村复兴提供了一种可能的途径。

“屯堡”一词最早出现在清咸丰元年（公元1851年） 安顺府署纂修的《安顺府志·地理志·风俗》载：其可考据者，屯军堡子，皆奉洪武敕调北征南。家口随之至黔。

首先，屯堡就是有防御的军事聚落。“屯堡”是个倒置的用语，“屯”是聚落，“堡”是防御，也是当地老汉人的语言习惯，从民居堂屋里供奉的“天地国亲师位”可以看出因国家名义驻守边地的家国传徙；村寨寺庙里供奉的秦叔宝、关云长也可以看出屯堡村寨都是重武轻文的历史村寨。

屯堡典型的组成之一——云山屯仍保存了基本完好的明代、清代，或是民国年时期的建筑，年久有程度不同的毁损，但绝大部分还保存着当年的状貌，延续着江南中原地区的遗风。云山屯古建筑群，集中体现了屯堡村寨依山傍水、周边都是良田好土，既利于农耕，又利于在攻、防、退方面用兵，具备明初“征南”“填南”的时代特征（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2012）。

云山屯整体风貌保存基本完整。前屯门、屯墙、和尚塔林、后屯墙、屯门、后二道屯墙及寺庙、民居、街道等，构成了真实的屯堡村寨古建筑群体。云山屯前后屯墙外是一片开阔的农田。也是明代军屯的所在地。由于两边山势险峻，多悬崖峭壁，其防御是利用地形修筑屯墙；内部建筑沿街基本上形成“两张皮”，少数深宅大院有碉楼枪眼。有防御就有独特的交通体系，就有特别高低错落的防御体系：纵横分叉的道路体系让家家联通，几个院落一组形成的斑块就是一个防御单元。

另一方面，屯堡民居的建设依据喀斯特地貌的山地秩序。屯堡民居多为石木结构，石板做屋顶铺设全靠重力叠加在木椽皮上。与自然的有机关系可以概括为：因山筑台、顺势营造、就地取材；与文化的关系可以概括为：一脉相承、守望故乡、家国传徙。云山屯分为前、中、后三个聚落斑块，由东至西整体高差约30多m，以山谷600m长3—5m宽主街为骨干，两边宽1.2m—2m双副街为支干，因地貌起伏抬升，环绕着“钟塔”状的云鹫山，民居建筑顺势营造、筑台建院、拐弯抹角、高低错落。

云山屯就是一代军屯、商屯的实物见证和屯堡文化的典型代表，据对云鹫山寺庙碑文辨认，云山屯的历史从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 年） 开始，是目前中国保存最为完好的屯堡文化村寨。除了金氏家族，云山屯内现还居住有傅友德将军的后人。云山屯最初叫云山坉，因为这里过去是囤积云峰八寨（云峰八寨由云山屯、雷屯、本寨、小山寨、章庄、吴屯、竹林、洞口寨这八个寨组成） 富人家财富和粮草的第二居所，因地貌之险易守难攻，屯里有武庙、财神庙、戏楼、中药铺，山顶有云鹫寺，据寺里文书记载云山屯繁华时有一千多户，是一处完整的自给自足的村落（表2，图8）。

1987 年，安顺县人民政府将云山屯云鹫山寺公布为县级文保单位；1994年，安顺市人民政府将云山屯公布为市（县级） 文保单位；2001年6月，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0 年，上海大世界基尼斯总部以“最大的保存最完整的明初文化村落群”为由把云山屯列入“上海大世界基尼斯之最”。2005年11月，公布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2006年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由于屯堡是中国明代西部移民史的记录，近期政府启动了申请世界遗产的计划，其价值描述为：“可作为一种建筑或建筑群或景观的杰出范例，展示出人类历史上一个（或几个）重要阶段。”

文化遗产是多方面因素影响的集合：气候、地形、自然风险、当地建材、建造技术、文化背景，当地的生活习惯等，是每一个时代当地社区状况的集体记忆与生存智慧。屯堡人利用贵州喀斯特山地特征，根据江淮流域汉族人“儒释道”的环境观，让民居建筑消解在环境中，成为自然与人文有机融合的典范，展示出中国明代、清代、民国不同历史时期因地制宜的文化景观。

保护并修复屯堡民居是在保护和修复地域文化精神，是在为后人留下从明代到民国时期汉人面对自然的生存智慧原形，留存屯堡人离乡背井在不同时期生存、生活演变的历史记忆。

云山屯在最顶峰时有1000多户，之后逐年减少，2000年有364人，2010年200 人左右，2018 年只有46 人留在古村落里，大部分村民在山下都有了第二新居所，屯里的老屋都空置。屯里人希望更多的游客到云山屯来参观购物，把自己的老屋打造为可以经商的旅游配套或是给自己留一个未来养老的地方，然而村寨本原的精神不知去向，除了财神庙、云鹫寺的香火，反应屯堡人精神生活的军傩地戏偶在在戏楼上跳动，而且是为了约定的摄影师或影视拍摄。

由于云山屯的独特价值，当地政府也想大力发展旅游。“美丽乡村”的政策主导让全社会开始关注乡村，从基础设施、风貌控制开始美化乡村，一定程度上梳理了乡村秩序，但由于各地政府对“美丽”的理解不同，产生了急于求成的影响，例如做假石墙机理、刷木色外墙，失去了乡村发展过程中的本来面目。

贵州旅游发展大会在云峰屯堡举行，政府投了巨资使当地人车交通涣然一新，老房子成了参观的景点，寺庙、溶洞、河流、山涧、遗址等文化景观被发现。乡村公共设施得到改善的同时，城市化的设施也随之而来：新民居如雨后春笋般在路边生长、良田变景观种植、坝子变集散广场。屯堡的历史特色价值被改变了，而大会结束后当地社区依然如故，没有新产业引发，无法得到当地社区的认可。

2012 年，云山屯编制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云山屯古建筑群保护规划》，对保护的边界和底线进行了识别，划定了刚性保护边界。保护规划奠定了村落物质空间保护的基础。后面触媒的作用也有了依据和约束，避免出现对遗产的破坏（图9）。

云山屯早在2000年初就有当地有情怀的建筑师做了摄影、测绘、修碉楼等大量的乡村调查，通过建筑学的角度系统地记录和分析了屯堡民居的建筑趣味；通过与电影人、艺术家、策划人的沟通，拍摄了一部关于屯堡非物质文化遗产“军傩地戏”的电影《脸谱》。这种初级阶段的介入让大众开始关注历史村落的地域文化与价值资源。

2014 年，中国城乡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开始选择云山屯作为工作营基地进行介入。中国城乡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与法国建筑遗产联盟进行合作，每年在基地选一幢房子由来自国内外的志愿者在当地工匠的带领下进行修缮，是面向公众参与建筑遗产保护的践行活动；它的宗旨是“修复传习”，触媒价值为“身体力行带动公众参与，社会教育唤醒保护意识”，即通过组织一系列跨文化、可持续的修复性在地实践活动，提高公众对传统文化遗产的关注度，推动整个社会对于遗产保护的认知与践行，为历史乡村提供国际化参与与文化艺术传播。

已持续五年在贵州工作营开展了保护和传承历史建筑艺术项目：由当地匠师带领国内外志愿者修复、展示传统建筑，驻地艺术家营地创作、摄影展览，乡村音乐会，非遗活化展示等。每年不同的动态的志愿者们给村里带来持续的刺激，引发城乡价值的频繁互动，增加了乡村价值的认可度。

近年还引伸出由专业建筑志愿者参与的“传习营”。这种工作营的行为是一种通过遗产保护践行来引导和影响当地社区的触媒，老建筑的保护性修复和再利用方式也是一种触发，通过这些事件使乡村遗产承担起某种社会教育作用，从而引发大众的思考，以促进社会的交流与变革。同时也传递和示范了正确的遗产保护理念（图10）。

与工作营和传习营结合，还在当地举办了连续三年的屯堡论坛。学术论坛是乡村触媒的研究阶段，给当地带去了正确的保护、修复与振兴理念。三年的中国城乡遗产保护“屯堡论坛”，来自法国、中国的专家就“城乡文化遗产保护”的主题展开了不同视角、不同思想、不同路径的分享和讨论，让当地政府、当地居民形成了一种关注文化遗产保护的习惯，形成了政府提供支持、学者提出理念、NGO 组织活动、企业践行项目、村庄得到发展，多种身份共同参与的遗产保护方式。

论坛交流也为当地人了解外界的遗产价值观提供了学习机会。三届论坛从“守望故乡”到“修复传习”，再到“活化共享”，提出了不同阶段的保护与利用的价值观。

屯堡工作营持续在云山屯举办了五年，修复了三个老建筑：金家院子（图11）、金家铺子（图12）、金家小院（图13），参与修缮了两栋文物建筑（梁家院子、杨家老宅），当地村民的态度得到转变。

传统工匠重新受到尊重。当地匠人王福林参与了每一年的工作营，当地村民重新认识到了他的重要地位，被公认为村里的精英村民。

学习新技能和新精神。村民们普遍认为：2014—2017 年，工作营带来了很多好的影响，一些村民通过工作营学习到了一些专业的技能，同时也有了志愿者精神，很多村民后来都自发加入到了志愿者行列，包括帮助打扫村寨卫生等事情。

价值观提升和修复观认识。村里年轻一代们能够接触到各个国家地区的志愿者，交流后认为“人家法国志愿者大老远自己花钱过来给我们修房子，很不容易的。”认识到自己家乡的价值，激发了对自己家乡的热爱。志愿者带来了适合的修复老建筑的方法。

新产业出现。工作营激发了屯里第一家咖啡馆——老屋咖啡馆及茶室。经营者是返乡青年，对乡村的发展有期望。这是云山屯里第一家咖啡馆，收藏了工作营的志愿者照片、海报和T恤，也成为志愿者们活动的聚集地。利用工作营修复的历史建筑开设村寨体验生活馆，当返乡村民周泽星发现自己的老屋被修复后，感激之后马上注册了“屯堡体验馆”，回家购置了家具，开了餐馆，为工作营志愿者提供就餐服务。外来移民开设了“云居”——业主被云山屯的名气、独特自然景观和历史文化氛围吸引，远道而来，租下村里老屋，既作为自主又兼顾民宿经验。

由此，屯堡工作营、传习营和屯堡论坛作为触媒引发了乡村保护和发展的内在动力。继而引发当地保护意识的觉醒、遗产活化共享、引发产业转型、实现社区复兴。历史文化村落遗产的保护和传承是以社区为基础的，是以培训社区居民遗产价值观为重点的，是以唤醒社区居民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为前提的，通过积极的乡村保护与修复建设，激发产业升级转型，形成乡村建设与产业发展的互动，乡村文化遗产的保护才能走上可持续发展之路，从遗产保护走向乡村振兴。

文章来源丨城市规划学刊

作者信息丨肖建莉 越剑

新土地规划人 投稿邮箱丨xjxtd@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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