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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魏立华,博士,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城乡发展的观察者,一位尝试着跑着去感悟城市的规划师。
规划君偷偷去查了一下魏老师的资料,发现他从2009年开始800米跑步健身以来,截止去年年底他已经跑了十几个全马,关于跑步的微博发了2000多条。他每周5次5公里跑步,坚持了2年;每周5次6公里跑步坚持了1年,3年后开始尝试10公里长跑。2013年,他参加了香港毅行者100公里比赛,在48小时内和3名队友完成100公里山路。去年的北马,戴着口罩跑出了3小时40分的好成绩。规划君已经膜拜到五体投地……
打通魏老师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国外,一听题目,乐了。
他说,跑步是一个很复杂的话题,3-5公里的慢跑那叫怡情,10公里那是惯例,跑马(全程马拉松)那是“有病”,所以你给的题目是“一个跑马者眼中的城市”,也就是一个病态的跑步的人眼中的城市,这个话题有点儿沉重,我情愿写一下“跑步与城市”之间的关系,这个比较温和;若是有后续的话,可以再就马拉松与城市的关系给出我的意见或建议。
他还特意嘱咐,因为是散文性的随笔,请不要从学术的话语中去揣摩她了。
跑着去感知城市的韵味
跑步,作为一项体育休闲活动或者一种生活方式,似乎在2010年以后跃升为一个重要的话题。我,自2009年莫名其妙地于操场跑道迈开双腿儿之后,就一直奔跑在各种路面以及差旅中的每座城市;自2012年11月份的广州马拉松至今,已参与13项全程马拉松、1项半程马拉松以及两项100km的山地越野赛事,几年下来累积跑量万余千米。我已从一个跑步的人进化为一个跑者;又因为从专业上来说,我是一个城乡规划师或者城乡发展的观察者,所以蛮有资格就“跑步与城市的关系”这个议题给出我的一些理解。
为什么跑步会勃兴并由东部一线城市向内陆及乡村蔓延?
段义孚在《回家记》中坦言,“(广播体操)它是社会主义所提倡的,…只不过是强化了中国人对于集体活动的喜好而已。虽然广播操不新鲜,但是有些人独自在慢跑倒是我以前没见过的。这是个性解放的又一个标志吗?”这个疑问其实已肯定了跑步与人的个性回归之间的关系。
乔治·希恩博士在《跑步圣经》中说,“跑者都是一些很自我的家伙,活在自己的多巴胺中,不懂得人情世故,遇到这方面的纠结的时候,不是去面对它,而是以更顽固的跑步与之抗衡”。
这些判断或有偏颇,但从我的理解来说,跑步的核心特征是自我,寻找自我并发现自我;不用呼朋唤友,只要想跑步的话,抬起腿儿迈开步子就是跑道;其他的人以及其他的活动对一个跑者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我就是我,一个很自我的跑者。所以我也一直认为,跑步是后现代生活方式对于自我意识的一种宣示。
基于此又可引伸出两个话题:第一,作为高密度聚居的城市而言,跑步的人多了,城市运行的旧体系该怎样调整?第二,跑者心理的特性,其所主观感知的空间体悟是什么?前者是一个“基于跑步行为的需求特性的城市空间及规划响应”的问题,后者应该是“跑者对于城市景观的主观认知与判断,是人文主义地理学的视角”。
除家庭跑步机、健身房或者开放的400米标准跑道之外,慢跑更多的是在社区之外的“城市层面”进行的,但城市功能性的要求与生活休闲性的跑步难免产生一些冲突,博弈的结果通常是跑者不得不聚集于一些较大尺度的公园、跑步径或郊野公园等,如北京的奥森公园、广州的花城广场及珠江岸边等,需要思考的是,这种结果是既有城市规划体系以及城市发展方式的空间逼迫使然,更不能就此得出判断:跑步就应当去这些地方。
虽然说,喜欢跑步的人总会找到适合其跑步的地方,在某种程度上说,跑步是前机动车时期的生活方式的回归或再发现,更是一种日常(而非周末)的空间行为,是身体、灵魂与城市直接面对面(而非借助机动车这一将人的肉体与外部隔离的一种钢铁硬壳)的一种交流。
一个有意思的发现是,跑步的勃兴与慢行城市理念的倡导似乎是同步的,到底谁在引领着谁,先不置讨论,而“慢行城市”通常被简单地被理解为:“城市有几个大公园或郊区有几个好去处可供跑者撒野,而日常生活街道就让位于快速交通需求吧”!其实,能在街道上慢跑是一个城市生活质量以及慢行城市建设的核心体现,是对生活的尊重,不管你是跑步、快走还是遛弯儿,街道首先是友好的,是安全的。
我作为一个跑者,认识一个城市莫过于以跑步的方式穿行于大街小巷,有明确的跑步径,有清晰的指示牌,有绿树遮荫,有红花儿招手;一条条的跑步径贯穿并连接各个尺度的公园绿地,穿越主干道有舒适过街天桥;需要慢的地方能慢下来,需要快的地方能快起来;若你不是一个跑者,而从一个城乡发展的观察者来看,城市是否友好并充满活力,可直接从街道边跑步的人数给出斩钉截铁的判断。
我也一直认为在日趋强调土地利用混合的城市规划理念下,步行通勤模式或者跑步上班、骑行上班的期望,似乎就在下一个五年城市建设期内;而一个可以舒适地跑步的城市,需要做的工作要远大于建设若干公园,要对“何谓城市发展?何谓城市增长”进行深思与反思。话又说回来,跑者以及跑步对于城市的诉求或许有些理想化,但我期望的是,“世上本没有什么路,但跑步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
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万人跑步率随着城市等级的跃迁而逐步升高,以柔性生产方式为主的后现代城市,如何休闲与如何创新变得同等重要,因而在城市转型的过程中,要从产业优化中看到职业人群的变化,看到这些从业者的生活方式的演进,要把休闲与创新并重的生活方式具体化为一个个的城市空间细节上的精雕细琢。
从这个层面来看,城市转型是基于生活方式的转型的,城市设计应“下沉”到一个跑者能否开心舒适地游走于城市各个角落,而不能仅仅聚焦于宏大叙事。
跑者的特质除了“很自我”之外,要说能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就是“敏感”。路面是沥青的、水泥的、土路的还是胶皮的,脚掌早已熟知;经常跑的路线上,哪一颗树开花了,哪一棵树结果了甚至哪棵树被修枝了,哪个井盖松动了,哪个拐角容易视线受阻……这些似乎是跑者的神经末梢;身边的事物因为忙碌大多被选择性的盲视,但跑者是用脚步丈量城市、街道、社区以及花花草草的,踏在脚下的坚实更容易让跑者具备一种社区精神。跑者因为敏感,所以在意并欣喜着城市点滴的变化;跑者因为敏感,所以更容易抱怨城市优化的滞缓;跑者的抱怨很慢行城市极为重要的参与,城市空间的“微创新”或者针对城市问题的“微创手术”本应倾听那些奔跑于街巷之间的跑者的牢骚话儿。关于这一点,跑者就是宜居城市建设的指示剂。
城市是多样的,有的人喜欢跑步,有的人喜欢开车,每一个城市马拉松赛事都会引发跑者与非跑者关于道路使用权及交通管制的争吵,这也能理解。我是一个喜欢跑步的人,但我尊重那些不认同跑步的人的空间权利,但若假设城市空间为一个调色板的话,是否便于慢行(步行、跑步、骑行等)是底色,这是生活本来的味道儿。
你可以不喜欢跑步,但或许喜欢散步,或者喜欢苍翠的林荫中读书,他们之间其实不冲突,都是适合慢生活的氛围;跑步只是城市众多慢生活方式中的一种,一种以脚步、呼吸与城市空间交流的互动;跑者,只是城市新阶层中的一个特立独行的群体,不是什么异类,他们很自我,但更爱生活并期望这个城市能让他们的生活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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