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经济复苏蓝图：后疫情时期的全球城市战略重塑

小编：今日为大家推荐文章《纽约经济复苏蓝图：后疫情时期的全球城市战略重塑》，来自微信公众号 规划上海SUPDRI。

新冠疫情的发生对纽约城市经济造成了巨大冲击，且进一步加剧了长期存在的社会发展不均衡问题。2022年3月，纽约市长埃里克·亚当斯发布了《重建、更新、再造：纽约经济复苏蓝图》，提出了后疫情时期纽约经济复苏的目标愿景与战略框架。该规划既强调解决疫情引发的城市活力不足、企业倒闭、失业率上升等短期问题，也注重对城市未来经济发展方向、劳动力系统重构、社会公平正义、空间均衡发展与城市可持续发展等长远战略问题的谋划。作为在新冠疫情这一危 机时期发布的经济复苏蓝图，该规划充分体现了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涉及战略、策略、行动多个层面，能够为全球城市应对疫情挑战与促进城市经济复苏提供重要政策参考。

纽约作为顶级全球城市，在金融与商务服务、科技创新、文化创意等经济领域都具有领先优势。在新冠疫情发生之前，纽约市整体经济发展强劲，失业率仅为3.7%，创历史新低；全市贫困率为14.5%，达到20多年来最低点。然而，在经济繁荣的同时，社会结构不均衡的趋势也在不断加剧。据统计，纽约有色人种的失业率和贫困率明显高于白人。黑人、拉丁裔的失业率分别是白人的2倍和1.5倍，他们的贫困率均是白人的2倍。从问题的成因来看，主要是由于纽约长期以来存在不同种族、群体在经济机会、健康与社会服务上的不公平现象。

新冠疫情的发生对纽约城市经济产生了严重冲击，而且进一步加剧了失业与贫困等社会问题。疫情使整个城市陷入停滞，人们不再出门工作、游玩，剧院、音乐场所、餐馆和商店都被迫关停，游客也在减少，城市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旅游与休闲业一直是纽约市经济繁荣的引擎，提供超过40万个就业岗位。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纽约市游客数量比以前减少了2/3。2020年4月―2021年3月，全市有6.65万家企业关停，占全市企业总数的28%，其中超过1/3即2.63万家永久倒闭。在这些倒闭的企业中，有89%是属于少于10人的小微企业。同时，纽约的失业率也在不断攀升，2020年5月失业率达到20.1%，比美国全国的失业率高出6.5%。其中，拉丁裔、收入低于3万美元和35岁以下人群的失业率相对较高，分别为12%、22%、16%，说明少数族裔、低收入者、年轻人的失业问题更加严峻。

2020年4月—2021年3月纽约企业关闭率分布图

来源：《重建、更新、再造：纽约经济复苏蓝图》

为促进城市经济复苏，纽约新任市长亚当斯于2022年3月发布了《重建、更新、再造：纽约城市经济复苏蓝图》。这一规划既包含针对疫情这一特殊时期加速城市经济重启的短期行动，也包含动员所有产业部门、促使经济更加公平发展的长期战略。该规划的首要目标是尽快让就业回到疫情前水平，尤其是加大对受冲击严重的行业和低收入行业的扶持。除此之外，还强调减少就业门槛和障碍、让从业人员有更好的职业生涯、让城市重新焕发活力、让创业者和投资者重新获得机会感、让社区变得更加强大和富有韧性等。

该规划的制定主要依据6个方面原则：注重以人为本，特别是聚焦就业人群和家庭需求，确保他们是所有投资的核心；充分审视现有优势与短板，寻找新的增长机会；发掘创新者和企业家潜能，增强经济发展动力；减少政策体制障碍，提升政府服务水平和办事效率；促进社会公平和经济机会均等，在政策层面加大对弱势群体的支持力度；呼吁多方参与形成合力，促进企业、慈善组织、工会、社区组织等以新的方式开展合作。

从具体内容框架来看，主要包括5个核心战略和23条主要策略。5个核心战略分别是：重启经济引擎，重新激活公共领域；支持小企业和创业活动，促进经济公平发展；推动产业多元化增长，打造面向未来的经济体系；为纽约人提供高质量的工作岗位和急需技能；面向现在和未来包容性增长的规划与建设。每一个核心战略之下又包含若干策略与重点行动计划。

以旅游与文创为主要抓手，激活城市空间活力

1. 举办一系列城市营销活动，促进旅游与休闲行业振兴

推出“现在是纽约时刻”（It’s Time for New York City）城市营销活动，通过广告、电视、社交媒体等多种平台向全球游客推广，确保国内外游客都知道这座城市是开放、充满活力的，并为游客的再次到来做好准备。举办特定行业的促销活动，确保小企业恢复经营。例如，2022年是纪念“纽约餐厅周”30周年，借此机会增加活动时间长度与覆盖范围，通过举办为期一年的烹饪行业庆典，支持更多的企业发展。举办“百老汇周”“纽约必看周”等促销活动，为市民和游客在著名的剧院、博物馆、旅游景点和表演艺术场馆提供买一送一的演出门票。启动以社区为中心的营销活动，激发游客走出传统旅游景点路线，去探索纽约社区的丰富多样性，带动遍布5个区的餐厅、景点、艺术和文化组织以及酒店消费。

“现在是纽约时刻”宣传海报

来源：《重建、更新、再造：纽约经济复苏蓝图》

2. 重振纽约城市的灵魂——创意经济

加强对文化机构和创意非营利组织的投资。在总督岛创建新的文化区，推出名为“总督岛艺术”的活动，并且在接下来的10年里，将把一批历史悠久的军事住宅改造为文化区，引入多学科艺术组织，为艺术家提供工作室、展览空间、办公室。建立“处于风险中的文化场所”工作小组，保护在疫情中濒危的社区文化资产，包括剧院、喜剧俱乐部、书店、音乐场所和其他文化场所，为其提供一站式服务，包括与政府打交道，提供技术、融资等援助。为支持影视产业多元化发展，将继续在全市投资工作室和摄影棚等设施，在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和布什终点站的“纽约制造”园区新建或翻新近100万平方英尺的生产和相关空间。设立专项基金，为艺术家与青年人才提供支持。文化事务部通过设立文化发展基金，支持1200多个文化组织和数千名艺术家。建立培养创作者的通道，设立纽约市青年艺术家荣誉项目，在全市范围内支持20名青年艺术家，为他们提供进入大学的专业指导。

3. 继续支持开放餐厅计划

自2020年夏季推出以来，纽约市的开放餐厅计划通过允许餐厅在行车道与人行道上提供服务，挽救了近1.2万家餐馆和10万个工作岗位。疫情之后，纽约将通过市议会确定项目立法，使开放餐厅计划永久化，并建立开放餐厅导则，平衡餐厅、当地社区和城市运营方需求，并与当地设计师和制造商合作，开发用于户外用餐设置的标准化、模块化组件，包括护栏、坡道和平台等。这一计划将帮助纽约市的餐厅转向永久性的户外餐厅，同时也帮助增强商业走廊的活力。

加大对小企业和弱势群体的扶持，更加注重包容性增长

1. 推进政府体制改革，加大对小企业的政策扶持

实施“小企业前进”（Small Business Forward）计划，改革现有的商业法规，减少对企业不必要的处罚。启动一站式服务，简化检查、审查和批准等工作流程，将企业开业审批时间缩短一半。改革营业执照要求，减少行政费用，废除某些许可要求，简化许可流程。暂停对酒吧执照征收25%的附加费，简化酒类经营许可证申请流程，并支持本地音乐家，减少对艺术和文化的过度规定和限制，使表演艺术家有更多的机会。建立“小企业资源网络”，帮助企业申请贷款和资助，并提供企业管理、数字化服务、法律援助等。

2. 鼓励少数族裔和移民创业，促进经济机会公平

启动7500万美元的“小企业机会基金”（Small  Business Opportunity Fund），满足本地企业的融资需求。基金将重点向无法获得联邦融资支持的少数族裔和移民企业家创立的早期企业提供贷款。小企业服务局将增强与领事馆、社区团体合作，帮助减少移民企业家创业的语言障碍，更好地了解社区需求。扩大街头小贩的合法创业机会，包括确定和指定社区的街头摊贩空间以及公共停车场等允许街头摊贩经营的场所。

3. 重塑劳动力系统，将纽约市民链接到优质的工作岗位

新冠疫情促使许多企业转变发展模式，采用新的技术和经营方式，这也要求城市对劳动力系统进行重塑，增强新技能培训。为帮助市民适应新经济发展需求，纽约启动“工作者的未来”（Future of Workers）工作小组，在全市范围内制定从早期教育到成人就业的发展愿景，并根据目标产业门类需求制定全面的劳动力发展战略。建立公平的社区雇用途径，通过立法促进社区雇用更多来自低收入社区的从业人员。增强成人职业教育和数字能力培训，减少从业人员面临的育儿设施、宽带接入等障碍，增加参与就业的机会。为少数族裔、女性、残障人士等群体创造公平的就业环境。针对快递、护理等低薪资行业，倡导对就业人员的保护和长期的薪资支持与解决方案。

加快布局新经济领域，促进产业结构多元化

1. 推动科技产业升级，促使劳动力多样化与“科技向善”（Tech-for-Good）

目前，纽约已形成世界第二大科技创新生态系统，拥有9000多家科技企业，从业人员近40万人。当其他行业在疫情期间面临衰退时，科技行业仍然非常活跃，并且还在扩张规模。然而，科技劳动力并没有反映出城市的多样性特征，少数族裔和移民在管理层、投资与创业群体中的比重明显较低。因此，政府的当务之急是促使科技劳动力多样化，建立更强大的本地K-16¹培训体系和技术人才通道以满足行业发展需求。同时，在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共同努力下，促使科技成为社会公益力量，推动私营部门创新和企业成长，解决城市所面临的更广泛挑战。

2.启动纽约生命科学（LifeSci NYC）计划，加倍对生命科学产业的投资力度

疫情的发生促使纽约进一步加快布局生命科学产业。在未来10年中，纽约将投资10亿美元，引进更多生命科学企业，并确保能够让纽约本地人受益。政府将进一步加大对生命科学商业孵化器与产业空间的投资，为研发、制造和临床试验提供专业化的空间。将生命科学研究从治疗领域拓展到3个新的重点领域：医疗科技（开发医疗诊断、监测和治疗的新工具）、生物工程（将工程原理应用到生命科学产品开发）、星球健康（利用实验室创新解决气候变化问题）。增强生命科学品牌效应，吸引更多企业到现有和新建的生命科学集群，如曼哈顿的Bedpan Alley、布鲁克林滨水区和长岛。

位于曼哈顿Kips Bay的SPARC生命科学研发园区规划效果图

来源：lifesci.nyc

3. 强化新都市制造发展，打造“21世纪制造业之家”

在疫情期间，纽约市的制造业体现出重要作用，动员了近3000名工人在当地生产检测套件、个人防护装备和紧急呼吸机。针对健康食品、创意产品、可持续纺织、智能硬件等新都市制造产业发展需求，政府将重点建设布鲁克林海军基地、日落公园等垂直制造业空间，以满足从原型设计、组装到制造等不同阶段的需求。此外，政府还将在布鲁克林海军造船厂新设纽约市立大学城市科技/普拉特研究所研发中心，促进新都市制造领域的跨学科合作与新技术的商业化。通过这一中心和城市中其他创客空间及孵化器，帮助新都市制造企业孵化与成长。

4. 聚焦海上风电等新兴领域，加快培育强大的绿色经济

在海上风电领域，政府将投资1.91亿美元打造全国典范的海上风电产业，大规模地提供清洁、可再生能源，并创造至少1.3万个工作岗位。建立总督岛气候解决方案中心，提供7000个工作岗位，将其打造成为全球气候解决方案的全球领导者、绿色和蓝色科技行业的典范。加快提高建筑物的能源效率，利用纽约市在全国领先的建筑排放标准，投资40亿美元用于减少城市建筑排放，使纽约成为推动建筑节能的技术中心。建立合作伙伴关系，扩大新兴业务模式，促进卡车集运以低成本的方式实现电气化。

总督岛气候解决方案中心设计效果图

来源：www.govisland.com

强化社区层面投资，促进空间均衡与可持续发展

 1. 重构城市就业中心体系，促进职住均衡

疫情大流行促使工作和通勤模式发生变化。随着远程办公的兴起，中央商务区可能不会再达到之前的高密度就业岗位状态；同时，社区的需求将更加聚焦于步行范围内的商店与服务、公园和街道，就业分布模式更加趋向于混合化的工作空间。为此，政府将在5个区增加潜在就业中心的投资，并基于不同的地方需求推进社区规划。以社区资产和现有的交通连接为基础，为当地居民提供更多的便利设施和工作机会。针对曼哈顿的零售和办公区，支持现有的商业走廊和交通基础设施投资，同时探索将过时的建筑转变为住房、实验室或者学校等其他用途。针对布鲁克林和长岛等成长型的就业中心，为就业和商业活动提供更多空间，同时强调满足关键基础设施的需求。通过更加富有弹性的区划政策促进就业增长和小企业成长，建设更有弹性的“现代阁楼”（Modern Loft）空间，更好地适应新都市制造、3D打印和生物技术等新兴商业模式，同时保障儿童保育、夜生活等社区公共服务设施。

纽约2008—2019年私营部门就业岗位增长

来源：《重建、更新、再造：纽约经济复苏蓝图》

2. 增加商业促进区投资，强化商业廊道发展

推出支持商业促进区（Business Improvement District）发展的长期投资战略，增强对规模较小、服务不足的商业走廊道支持，推出一系列的后台、专业服务和创业服务工具，以扩展小型商业促进区和新商业促进区的规模。鼓励在新社区设立商业促进区，为中低收入社区的小型商业促进区提供配套资金，培育更强大的业务网络和社区服务功能。聚焦中低收入社区，小企业服务局将与当地商业团体、交通局等密切合作，支持社区公共领域设计规划，增加对长凳、护拦、人行道凸台、花盆、广场、垃圾桶、自行车架等设施的投资，增强商业廊道对顾客和商户的吸引力。

商业促进区

（Business Improvement District）

商业促进区是由业主、商业租户、居民组成的非营利组织，致力于促进社区商业发展和生活品质提升。纽约的商业促进区政策始于1976年，至今已设有76个商业促进区，其中有38个位于中低收入社区。

商业促进区的设立和扩展通常由地方驱动，由利益相关者组成的委员会共同制定商业促进区规划，并获得社区业主，商户和居民的支持。小企业服务局为规划、外拓以及立法批准程序提供咨询、资源和指导。

疫情期间，纽约的76个商业促进区与小企业密切合作，在保持商业区清洁和活力、支持公众健康、促进商业发展和社会服务、试点前沿计划、改善街道景观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纽约商业促进区分布图

来源：《纽约商业促进区趋势报告2021》

3. 增强社区基础设施投资，促进社区公平发展

启动纽约公平与经济战略发展（NYC SEED）基金，重点支持之前投资不足的社区，结合社区规划，以更加快速与低成本的方式推进生活质量提升与经济复苏项目，确保所有纽约人都有好的住房、工作，有步行、自行车或公交可达的儿童保育、开放空间等基础设施，以及新鲜食物等。针对受新冠疫情影响最严重的社区，通过增加新的公共健康设施和改善当地公园等举措，为社区提供更加便捷可达的社区卫生资源和健身设施。为满足所有纽约人的住房需求，增加低成本、高品质住房供应，根据不同家庭需求增加住房单元大小的类型，扩大现有的可负担住房密度津贴补贴范围，并重新评估现有的停车要求。

2010—2020年纽约住房单元增减变化的空间差异

来源：《重建、更新、再造：纽约经济复苏蓝图》

4. 注重社区气候韧性规划，加快绿色低碳转型

在5个区增强气候韧性规划和可持续性投资，包括在社区层面增加排水、防洪和热缓解的基础设施投资。增强社区在气候变化中所面临的风险识别，采取更加韧性的土地利用战略来指导增长和投资。此外，政府还将通过区划政策以及其他工具扩大脱碳项目的应用，在全市范围内改变区划以及其他必要的规定，以消除高性能建筑、脱碳改造项目、太阳能、电动汽车充电和能量存储系统以及其他绿色低碳项目应用的障碍。

¹ K-16 （幼儿园到本科）体系是将K-12（幼儿园到高中）与高等教育两个系统结合在一起，在考试、毕业要求、招生政策和实践领域制定统一的政策。

参考文献

① Rebuild, Renew, Reinvent: A Blueprint for New York City’s EconomicRecovery, 2022. 

② New York City Employment Trends Report, 2019. 

③ NYC Business Improvement District Trends Report, 2021.

④ Leading the Way in Life Sciences Innovation, 2021.

⑤ Making it Here: The Future of Manufacturing in New York City,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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