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首都功能疏解与京津冀协同发展郑莎莉、秦小珍、秦雅雯、许伟攀、黄耀福、黄玫瑜
指导老师：李郇 中山大学中国区域协调发展与乡村建设研究院院长，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教授、博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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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技术进步伴随着人类的发展，但是人们对技术进步所带来的影响的疑问从未停止过。早在19世纪初期英国出现了著名的“卢德运动（Luddite movement）”，是工人害怕生产机器取代自身工作而掀起的一场大规模砸毁生产机器以反对新技术应用的事件。此后， 20世纪60年代的大规模信息技术应用加剧了失业危机。近年来，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快速发展和智能化生产取得重大突破，“卢德忧虑”重新引发了热烈讨论。
麦肯锡（McKinsey）认为，到 2030 年机器人或将取代全球 8 亿工作岗位（Manyika等, 2017）；世界银行报告认为发展中国家三分之二的工作岗位可能会由于自动化而消失（World Bank, 2017）。同时，学术界也加入了这场讨论。《Science》中的《What can machine learning do? Workforce implications》提出人工智能将进一步扩大替代的范围（Brynjolfsson，2017），而《Nature》中的《The future of work》重点关注人工智能对工作形态、收入分配不平等、再就业的影响（Brynjolfsson,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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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动化和智能化发展的过程要经历从弱人工智能到强人工智能的阶段，而现阶段“机器代人”还处于弱人工智能阶段，是运用编程将重复的、机械的生产任务替代的过程。从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机械化生产就在提升行业生产效率的同时逐步取代劳动力。而目前“机器代人”指的是基于编程对重复任务的替代，与传统机械替代的生产效率以及对劳动力需求有所区别。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未来“机器代人”可能会进入以机器“自我学习”为特征的强人工智能阶段（井上智洋，2018），机器具有收集数据、自动分析并形成反馈的能力。实际上，现实中已经出现的以大数据全面分析、掌控生产和销售供需变化情况的“数字工厂”正是“机器代人”朝着智能化发展的趋势之一。
“机器代人”在中国的应用正快速展开，也对中国的就业市场产生了替代效应。珠江三角洲作为中国制造业发展最成熟的地区之一，就业替代的全球趋势也正在这个区域里表现出地方影响力。根据估计，珠江三角洲的劳动力替代率约为10%。珠三角著名服装制造商以纯公司引入自动生产线后，原来需要几十人搬上搬下的仓库现在只需要1个人通过电脑操作[1]。著名家电企业格兰仕公司引入自动化生产线后劳动力替代率达到75%[2]。但与此同时，自动化和智能化技术也会带来创造效应。在制造行业，所谓能够胜任“人机协作”——与自动化机器共同生产的劳动力正受到企业的青睐，例如利用操作机器生产的工人、上下料等协作工人以及机器维修工人等；而在服务业，越来越多从工厂退出的劳动力涌入，从事快递、配送、餐饮、网约车司机等等新兴职业。
珠江三角洲“机器代人”兴起的背景是该地区城镇化发展动力的转变。改革开放后，珠江三角洲凭借毗邻港澳、土地与劳动力等比较优势吸引了来自香港、台湾等地的纺织服装、IT产业等劳动密集型企业，成为该地区快速城镇化的增长引擎。到 21 世纪初，珠江三角洲地区已经成为 “世界工厂”（许学强，李郇，2009）。而“世界工厂”的形成，要归功于1980年代末期中国内地兴起的“民工潮”。随着全国改革与开放的层次从农村深入到城市，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和城市中的科技人员涌入制造业快速发展的珠三角地区，为地区发展提供了大量廉价劳动力，在大量迁移人口的驱动下，珠江三角洲城镇人口数量和城镇规模迅速增加。1986年珠三角约有185万外来务工人员，到1988年达到320万人（周大鸣，1992），两年间人口翻了1.7倍。外来人口成为推动珠江三角洲城镇化的重要力量（许学强，李郇，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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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时至今日，珠江三角洲的土地优势和人口红利逐步消失，企业工人紧缺和用工成本增加，使珠三角的传统制造业发展面临困境。据报道，每年节后招工，珠三角企业都会出现短期性用工缺口扩大现象，用工缺口最高时达100万人。在劳动力短缺和成本上升的背景下，越来越多对成本极为敏感的企业必须采取相应的成本控制手段以保证生产利润。在此背景下，“机器代人”在珠江三角洲应运而生。而这种迫于无奈下实行的“机器代人”，却帮助企业更好地控制了成本和提升了生产效率，逐渐演变成大规模的企业行为。因此，“机器代人”正在逐步改变大量外来人口推动珠江三角洲产业和城市化发展的进程，该地区的制造业优势正在从低成本劳动力优势向技术优势转变。
“机器代人”的出现，对企业生产效率、劳动力就业以及城市和地区发展都会带来较大影响。自动化技术是通过过程升级、产品升级、功能升级和链条升级驱动企业实现产业升级的关键因素（Humphrey J, Schmitz H., 2002）。自动化技术的应用，使得珠三角广大制造业企业不再需要依靠廉价的劳动力也能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产品质量，实现 “弯道超车”。此外，自动化技术对于城市的影响也是深刻的 “机器代人”驱动了创新型城市化，优化了城市空间品质，通过外溢作用促进粤港澳大湾区区域创新节点的形成。
基于此，为了进一步研究“机器代人”在珠三角的实施情况及其影响，本报告于2015-2018年期间，对珠江三角洲电子制造、纺织、服装、制鞋、家电制造、家具制造、光学制造、塑胶管道制造、陶瓷、仪器仪表制造、机器设备制造和汽车及零部件制造等11个行业29家企业进行实地调研，以半结构访谈形式对话34位企业负责人和多位政府机构相关人员，通过对劳动力、企业负责人发放问卷搜集一手数据和信息。
基于详实调研，本报告重点解答了以下几个问题：
● 珠三角“机器代人”取代了多少比例的劳动力？对生产影响如何？
● “机器代人”如何改变城市化进程，并影响城市和区域的发展？
● “机器代人”下未来珠三角产业与城市发展有哪些新趋势？
● 立足粤港澳大湾区，政府部门如何制定城市化政策，以充分利用“机器代人”重塑珠三角的竞争优势？
本研究报告聚焦的问题，对于促进制造业企业融入世界发展潮流、形成地区竞争优势具有较强的可参考性，同时为政策制定者如何以“机器代人”为抓手，促进珠江三角洲地区融入粤港澳大湾区发展，形成劳动力新优势、集群新优势和区域创新体系新优势提供参考。
报告主要观点
（1）珠三角“机器代人”的劳动力替代率约为10%，同时企业的生产效率提升了约3倍，形成制造业发展“新动能”
通过调研，我们推算出现阶段珠江三角洲制造业企业“机器代人”对劳动力的替代率约为10%。同时，“机器代人”使得制造业企业的生产效率大幅提升为原来的3倍，形成了珠江三角洲制造业发展的“新动能”。自动化提升了制造业企业的生产率，并通过过程升级、产品升级、功能升级和链条升级促进整体产业升级，形成行业的竞争优势。
（2）“可编码”任务更容易被替代
随着新一代自动化技术与制造技术的融合发展，自动化技术对职业任务的替代呈现出以下特征：重复性的、机械的和可编码的任务有很高的被自动化的风险，从事这类工作的劳动者最先面临失业的风险。根据企业调研，结合现阶段企业技术水平，推断出容易被替代的任务包括：
● 制鞋行业：帮片、底片画样、料片冲断、冲压……
● 纺织服装行业：剪裁、缝纫、经编、纬编、水洗、印染……
● 电子行业：电子元器件生产（材料纯化、划片、焙烧、电镀、打磨、光刻）、测试（耐久性测试等）……
● 光学行业：切割、打磨、胶合……
（3）影响企业进行“机器代人”的因素
在珠三角，高成本劳动力、变化的市场需求和鼓励政策的出台，是影响企业实行“机器代人”的主要原因。日益上涨的劳动力成本直接促使企业进行“机器代人”，以减轻成本实现盈利。除此之外，市场也是影响企业实行“机器代人”的重要原因。受到全球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和快速变化的消费需求引导，供应链上的企业需要不断进行产品更新。基于此，为适应市场需求，企业会选择“机器代人”，引入自动化、智能化设备生产质量更好、合格率更高、适应市场需求的产品。政府的“机器代人”补贴政策在引导、鼓励企业实行“机器代人”上也起到了降低企业风险、调动企业参与积极性的重要作用。
（4）“机器代人”改变城市化动力，
带动了70个关联行业的发展，
推动城市发展进入技术推动阶段
“机器代人”将城市化的驱动力从要素驱动转变为创新技术驱动，推动城市化进入新阶段。智能制造产业通过改变城市地价进而优化了城市空间；而高技术型人才的流动也对城市中的空间设施提出了新的质量和分布的要求；为促进新产业更好地发展，城市政府通过出台软性政策构建出新的创新空间，促进城市化进入新的阶段。伴随着自动化技术的发展，机器人产业也在珠江三角洲诞生，同时，新的产业的出现还带动了70个关联行业的发展，加强了城市和区域间的产业联系。从区域的角度而言，自动化技术充当了城市间联系的一个技术载体，通过企业外溢促进了区域创新节点的形成、均衡了区域发展水平差异，有助于促进区域的一体化、均衡发展。
（5）面对“机器代人”，政策制定者应力促珠三角形成劳动力、供应链和创新体系三大新优势，促进城市与区域发展
● 打造技能生态系统，形成劳动力新优势：面对技能鸿沟（Skill gap），政府应转变问题解决思路，建立大湾区技能数据库，实时跟踪市场对技能的需求以及供给情况，从网络平台搭建和实际技能培训两方面建立技能生态系统。
● 重构产品供应链，形成集群优势：建议以产业升级的方式强化现有优势产业，同时重点发展机器人制造新产业，促进新产业的本地生产和服务战略耦合；同时，政府可积极搭建技术交流平台促进集群整体升级。
● 促进粤港澳大湾区高等教育融合，打造区域创新体系新优势：促进大湾区内高校的融合，增加珠三角和港澳地区的高等教育交流学习和联合培养机会，加强珠三角企业与港澳联系，充分发挥港澳创新优势；推动大湾区内创新和宜居氛围的形成，建设宜居的大湾区。
报告全文
前言注释
[1] 数据来源：https://tech.qq.com/a/20170912/012931.htm
[2] 数据来源：https://gongkong.ofweek.com/2015-09/ART-310058-8460-29010572_4.html
研究团队简介
李郇
中山大学中国区域协调发展与乡村建设研究院院长，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教授、博导
郑莎莉
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硕士研究生
秦小珍
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博士研究生
秦雅雯
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博士研究生
许伟攀
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博士研究生
黄耀福
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博士研究生
黄玫瑜
硕士毕业于伦敦大学学院（UCL）城市更新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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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代人系列目录
初审：李郇
审核：刘晔
终审：邓孺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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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城市化研究）：【机器代人总报告】珠三角城市化如何应对“机器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