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察｜美国典型城市更新案例规划建设经验及启示

本文以美国亚特兰大Beltline城市重建、纽约森尼赛德广场更新两个不同尺度的更新案例为例，介绍其城市更新尤其是绿色再开发的相关建设经验，并思考对广州的启示。

01

亚特兰大在19世纪中期作为美国南部的铁路枢纽得以快速发展，现已成为美国重要的都会区和著名的宜居城市。但在过去发展过程中，尤其是二战后伴随着小汽车主导的郊区化、夹杂着种族因素的“逆城市化”带来了城市无序蔓延和老城区衰落，以及公共交通使用率低、绿色开敞空间缺乏、文化特色散失等问题。因此，亚特兰大市议会于21世纪初通过了《亚特兰大Beltline重建计划》，决定更新环形铁路干线涉及的老城 “Beltline”区域（约27平方公里）, 并以此为契机重构城市公共交通和绿地系统，植入更多样的功能促进老城复兴，推动解决相关城市问题（图1）。

 – 图1 –   Beltline重建计划规划范围

Beltline项目主要建设内容包括约526公顷的新建和扩建公园、283公顷的提升改造公园、53公里的多功能绿道、445公顷的棕地修复、35公里的轻轨环线，5600套经济适用房，以及工业遗产和公共艺术走廊等文化创意空间。项目于2007年开始建设, 目前已完成东半段、西南段和9个公园建设，整个项目预计2030年全部建设完成。项目完成后将带来超过7.8万个工作岗位、每年超200亿美元税收。值得一提的是，Beltline重建中尤其突出了绿色生态导向的再开发理念，包括绿色交通体系、绿色街道、绿色开敞空间、绿色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

◆ 强化公共交通一体化构建绿色交通体系

亚特兰大与不少美国城市类似，以小汽车为代表的交通出行模式是“城市病”加剧的重要原因，因此政府也在一直探索提高公共交通服务水平，以减少拥堵和能耗。Beltline项目重拾现有废弃铁路的交通功能，将其改造成约35公里的城市轻轨环线（图2），并通过线路上巧妙的站点布局和交通设施一体化设计，较好的整合了多元交通方式和老城内外两个交通系统。一方面，将原来不成网络的城市捷运线、轨道交通、快速公交、常规公交和骑行道等多种公共交通路线尽可能衔接, 构建了轨道、公交、慢行系统为骨架的绿色交通网络。例如在Beltline环线与原有捷运线的交叉点设置了3个新换乘点，市民可以通过环线与城市火车系统便捷换乘；另一方面，Beltline环线对外与快速轨道交通和市域快速公交进行连接, 对内则与有轨电车、社区公交、慢行系统相联系，两者在环线可以实现方便的转换，即市民到达Beltline，无论去往老城区外还是区内都具有较好的可达性，有效的“粘合”了老城对外交通和内部交通两个系统。通过建设Beltline环线，以及环线内轻轨线、自行车道、步行道等同步规划，在空间上形成了全市一体化的“环形+放射状”公共交通网络，大幅提升了公共交通可达性和吸引力，引导亚特兰大从高速公路为导向的城市转变为绿色低碳公交优先的城市。

 – 图2 –   Beltline项目轻轨环线示意图

◆ 通过生态化改造和鼓励低碳出行打造绿色街道

 规划了以步行和骑行为导向的74公里街道体系（图3），将45个社区与Beltline、公园、学校、商业区、办公区联系起来，并根据不同的街道类型进行生态可持续设计。例如对于部分次要交通功能的双向街道，将其改造成单向车道，新增渗透性铺面的路边停车带和穿插的绿化带以增加渗透，同时在街角空置的地块设计街心雨水花园；对于较宽的双向街道，对车行道进行了瘦身设计，将行车道宽度约从3.6米缩小至3米，增设路边停车与绿化的结合带，改造步行道成多孔性铺地，生态化改造降低了雨水径流并营造了高品质景观。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交通可达性不足的区域，Beltline项目创新提出了一个改进的小型城市街道模式，这种街道长度一般为60~120米，不多于2个机动车道，在允许小汽车通行的同时，采用复合利用方式和路面设计鼓励步行、骑行、轻轨等多种低碳交通方式共存。此外，Beltline的街道设计非常注重慢行友好以及景观的变化，体现在路线线形、路面铺装、无障碍坡道、休息设施、绿化、照明设计等多个方面，很好的提升了社区居民采用绿色方式出行的意愿，减少了机动车排放。

 – 图3 –   公共艺术走廊局部效果步行和骑行为导向的街道

◆ 构建高连通性且具有文化特色的绿色空间体系

亚特兰大的人均公园面积低于全国85％的城市，且绿地可达性和连通性差, 绿色空间利用率较低。应对这一问题，项目一是增加绿地供给，将Beltline环线周围的工业用地、棕地等进行功能置换, 并在人口密集区增加公园的数量和面积，保证公园位于社区5分钟步行距离范围内。

二是重点打造若干条多种功能绿道，主要目标就是通过绿道体系构建一个高连接性的公园和绿地网络。项目沿Beltline轻轨规划了一条平均宽度超过30米，长度达53公里的多功能环形绿道，该绿道与机动车道分离设计以保持环境品质，同时串联了Beltline沿线及周边的商业娱乐设施、公园绿地、历史遗迹等，并划分了骑行道、跑步道、漫步道等多种功能。以环形绿道为中心, 沿重要生态走廊向郊外辐射若干条“指状”绿道，

同样包含了交通、生态、休闲等多元功能（图4）, 形成了衔接老城内外的公共绿地系统，很好的整合了全市绿色空间（图5）。通过绿网重构，亚特兰大有超过80个公园位于环形Beltline 800米范围内，有11个公园和环形绿道直接相连，为市民提供了丰富便捷的休闲游憩场所。同时，Beltline绿道还与城市现有自行车道系统、游线系统相连接。

 – 图4 –   多元功能绿道建设前后对比图（上图为建设前，下图为建设后）

 – 图5 –   Beltline项目绿道系统及绿色空间示意图

此外，项目结合绿色开放空间推进工业遗产、历史遗迹的保护开发，增加绿色空间文化内涵。亚特兰大Beltline及周边的历史遗迹和工业遗产丰富，包括马丁路德金国家历史遗址保护区、卡特中心、富尔顿棉纺厂、皮埃蒙特公园等知名景点。项目结合绿色公共空间营造，设计游线将这些点状零星景点加以连接, 并对大量老旧工业厂房、设备等进行活化利用，转化为艺术品和特色化场所，打造历史遗迹公共艺术走廊（图6）。同时，对Beltline沿线30多个历史街区的重要历史建筑，采取政府购置方式实施建筑的保护再利用，融入展览、演出、文创等功能，极大增强了区域文化认同感。

 – 图6 –   公共艺术走廊局部效果

◆ 结合环境修复建设绿色基础设施

考虑到废弃铁路周边存在一些曾经受到污染的地块，可能对区域环境品质和公共安全造成不利影响，Beltline重建计划中非常重视对生态环境的修复，包括将棕地置换为生态绿地及小型都市农场，大面积种植具有吸收降解功能的植物优化生态系统等，同时结合环境改造不失时机的植入绿色基础设施。

以第四区公园（Fourth Ward park）为例，该地块大部分区域受到了工业污染，已闲置超过20年。设计者在修复场地生态的同时，结合露天剧场、公共滑板设施等功能设计塑造出具有高差的丰富地形，建设一系列雨水花园和一个0.8公顷的蓄洪池，解决了当地汛期洪水和下水道溢流的问题。该蓄洪池平时具有游憩和景观功能，暴雨时蓄洪池内道路和广场均可被淹没, 能解决500年一遇的雨洪问题。此外, 蓄洪池池底位于地下水位之下，干旱季节可获得地下水回补, 用于公园灌溉和景观用水（图7）；又如曾是一片工业废弃地的阿黛尔公园(Adair Park)打造出一片私人经营的有机农场，该农场经过基础的生态修复以及雨水花园、生物洼地和排水系统的建造，贫瘠的土壤逐渐修复并得以种植作物，目前既能为周边居民提供新鲜的农产品来源，同时又成为重要的农业科普教育基地。

 – 图7 –   第四区公园（Fourth Ward park）蓄洪池区域

值得一提的是，Beltline项目中政府还收购了伍德尔河、坦亚德支流等河流沿线近50公顷土地用于建设滨河绿带, 并划出20余米宽禁止开发建设的河流缓冲区，缓冲区内种植利于维持水土和生态的植物，形成保护河流的绿色屏障。

02

2020年3月，纽约公布了市内最大的火车场站——森尼赛德广场（Sunnyside Yard）更新规划。该火车场站于1910年建成，当时是美国最大的铁路货站。场站主体在1960年代被拆除，成为了城际铁路与地铁的车辆段，部分铁路线和车辆段仍在使用（图8、9）。多年来，森尼赛德火车站场地区一直保持未开发的状态，现已成为纽约市最珍贵的土地储备。

 – 图8 –   森尼赛德广场是区域通勤铁路和地铁的节点

 – 图9 –   场地现状照片

目前，美国铁路公司和纽约市政府已联合发布了《Sunnyside Yard总体规划》（规划范围57公顷），项目将提供1.2万套居住单元、12所学校、3处图书馆以及一条新增地铁线和站点，还包括大量的办公及产业用房，整个项目投资预计将达到160-220亿美元（图10）。该项目旨在充分发挥地区区位优势，通过环境品质提升和配套完善吸引高技术公司与高级人才，为传统城区提振发展提供新引擎，其更新充分体现了绿色可持续理念。

 – 图10 –   森尼赛德广场鸟瞰及建设量构成

◆ 规划建设以人为本的环境

为了最大程度避免现状铁路运行对环境的影响，营造宜人的高品质空间，项目将采取整体上盖的方式进行建设。即在原有铁路线及车辆段上方建设巨大厚重的甲板以支撑上方的开发，位于地面的现状铁路和地铁的车辆段将继续正常使用。此外新增一条连接至曼哈顿中央火车站的新增地铁线路，自西向东从地下接入场地内部。

更新规划中尤为注重绿色环境营造，上盖后，原本消极的场站空间将转换为60英亩（24公顷）的立体绿色开敞空间，并通过一条东西向的线性公园进行串联（图11）。步行优先的原则贯穿项目始终，每个街区被划分为240英尺×240英尺（73米）长的密路网、小街区模式，创建了良好的步行环境和亲切的街道界面。轨道交通导向开发与步行环境建设将发生化学反应，持续引导市民出行模式向绿色公共交通出行转变。

 – 图11 –   局部建设断面示意图

◆ 混合开发提升可持续发展活力

项目所在的皇后西区经济活力日渐多元化，地区内既有较强的文化创意产业，同时也得益于通勤铁路与曼哈顿的便捷联系及其带动辐射，日渐成为互联网科技公司、生命健康类企业、先进制造业等聚集地。该项目紧扣经济发展的势能，引入大健康、新能源等相关的大型研究和教育机构作为产业之锚，引领该地区持续向创新经济和可持续经济转变。在混合开发导向方面，提供了多种功能融合的空间载体，包括教育与研发、研发与都市型制造、商业办公与轻工业制造的结合等，一方面可以迎合部分创新制造公司对于研发中试和生产空间紧密结合的需求，另一方面试图以“功能混合”引导建立本地高校、科研机构、制造企业以及社区之间更为密切的联系，通过产业、社区、校园的互动带来可持续发展活力（图12）。

 – 图12 –   功能布局示意图

◆ 重视节能环保技术的示范应用

考虑到市中心火车站场地区改造后在数十年内将成为新的城市公共中心，因此设计强调更新项目的超前建设性和示范导向作用，积极引入一系列先进的环保工程技术，作出带头示范（图13）。

比如高标准建设信息化基础设施，通过大量布局室内户外的传感器，实时收集声、光、电、热等建筑和能源的使用数据，支撑调节环境和能源使用；试点循环基础设施运用，包括设置分布式太阳能收集和供给系统，建设用于工业和农业的雨水循环利用系统，废物处理和能源储备设施等；此外还包括结合环境设计植入雨水收集花园等韧性基础设施，使用节能环保材料和节能设计标准的建筑建造等内容。

 – 图13 –   环保技术应用示意

03

步入存量发展的新阶段，广州将以加快实现老城市新活力、“四个出新出彩”为目标，面向改善人居环境、完善城市功能的新发展需求，逐步推进一系列城市更新工作。美国城市的绿色更新理念和策略，对广州推进高质量、高品质的城市更新有以下启示：

（1）贯彻公交和步行优先的绿色交通理念

亚特兰大Beltline城市重建中，通过实施公共交通一体化战略，以及打造骑行友好型街道等方式，提升公共交通效率、可达性和便捷性, 引导其从一个高速公路为导向的城市转变为公共交通优先的城市；纽约森尼赛德广场更新中，采取240英尺×240英尺（73米）长的密路网、小街区模式，创建了良好的步行环境。广州尤其是旧城片区的城市更新，也应在保留原有路网肌理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城市支路系统，形成利于步行骑行的小街区，同时通过优化道路断面、增加自行车道、无障碍改造等措施，建设慢行友好街道。

（2）注重连续性绿色开敞空间和宜居环境建设

亚特兰大以更新为契机，沿Beltline轻轨构建了与机动车道分离，长53公里、平均宽30.5米的多功能环形绿道，串联大量商业中心和城市公园、历史遗迹。同时，以环形绿道为中心, 沿重要生态走廊向外放射形成“手指状”的绿地系统，极大的提升了城市宜居品质；纽约森尼赛德广场更新规划则通过上盖铁路站场方式，建设24公顷的绿色开敞空间，并设计一条东西向的线性公园串联各功能板块，形成片区优质环境本底。广州也应把握城市更新的契机，将完善区域开敞空间和绿地系统可达性、连续性作为重要方面，打通公共空间“阻塞点”，完善公园绿地布局，助力城市环境品质进一步提升。

（3）重视绿色基础设施建设和环保技术的运用

亚特兰大Beltline项目在实施城市更新的同时进一步修复被破坏的生态环境，并结合环境修复巧妙的设计出兼具文娱和生态功能的蓄洪池、雨水花园、生物洼地、生态农场等绿色基础设施，最大程度降低开发建设对环境本底的影响；纽约森尼赛德广场更新则充分发挥项目的绿色示范作用，在低碳节能、资源循环利用和提高城市韧性等多个维度对环保技术加以运用。广州在城市更新中也应明确树立绿色低冲击开发理念，结合功能、环境和景观设计尽可能融入多样性绿色基础设施，降低灾害风险和能源消耗，营造局部生境，同时可选取一批试点项目推行节能环保新技术的示范应用，打造绿色智慧引领标杆。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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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提供｜吕峰、叶宸希、刘松龄（GZPI政府规划编制部）

编辑版式｜GZPI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