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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经验|乌镇戏剧节:与景区结合的文化节庆

小秘书:


要在中国找一个文化节庆与城市发展相联系的城市样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去年出了一个乌镇戏剧节,它如今的情况如何?能否像阿维尼翁的戏剧节或蒙彼利埃舞蹈节那样,成为一个城市的文化标签?(可回复“蒙彼利埃”,查看这座城市举办舞蹈节的情况)


与所有成功的文化节庆一样,乌镇戏剧节的兴办,也源于一群人的赤子之心。但它也不乏中国特色,比如,文化产业与小镇的旅游产业结合在了一起,令这件事呈现出与众不同的面貌,渗透着一个企业家的远见,或者说,文化赞助人必须具备这样的远见。


乌镇:文化牌与旅游目的地


去年5月,首届乌镇戏剧节前后,关于戏剧节由来的故事曾被诸多媒体以不同方式反复讲述。一些人在一起做成一件事,这本身就富有戏剧感。


2001年,导演黄磊为拍摄电视剧《似水年华》来到乌镇,因布景搭建问题,与时任乌镇古镇保护和开发管委会主任、乌镇旅游公司董事长兼法人陈向宏,不打不相识。这部电视剧2003年播出,不仅博得了高收视率及美誉,也让乌镇的知名度大为提升。二人自此成为至交。


这也成为乌镇打出文化牌的起点。而后,黄磊想出了戏剧节的主意,先后把赖声川、孟京辉带到乌镇,又把田沁鑫拉入这里。这个充满舞台感的小镇,仿佛到处都是戏台,随时可以呈现一出戏,几人一拍即合。自2008年有了这个想法,直到2013年才把它变为现实,乌镇戏剧节全部由文化乌镇股份有限公司出资,其中光建一个乌镇大剧院就花了5个亿,还改造了包括有600年历史老戏台在内的5个剧场。


实际上,乌镇确实需要一些厚度。


作为一个旅游目的地,乌镇符合游客的所有美好期待:石板路、木栈道极为干净,没有生活垃圾,管线埋入地下,不会进入游客镜头;店家待客周全,所有冰棍儿全一个价,不必担心被宰;在志愿者之家里,游客可以小憩、导照片、给手机充电;几乎每间留下古镇人生活印迹的老房子,游客都可以走进去参观——在其他开发为旅游景区的古镇上,你总会遇到因有住户而不便进入的情况;甚至,连河中的摆渡船,都划得法度严谨。


这是因为,在乌镇已经没有多少当地原住民,自然没有乱扔的生活垃圾,也没有因生活需要而闭门拒客的住户。在这里经营民宿、做饭、招待客人的,多是乌镇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的员工。这是一个富有服务意识而非生活情趣的小镇。“践行标准化流程,促进景区更规范”,是乌镇旅游内刊《立志园》中提倡的口号。作为景区的乌镇,在中国诸多景区中,酒店入住率等多项指标排名十分靠前。


这一商业成功,被称作“乌镇模式”。在此前的改造中,乌镇的CEO陈向宏,收购了这里所有的房屋产权,居民被迁出。当时的乌镇有新房子和老房子,他把新房子拆掉,留下老房子,加盖多座石桥,收购诸多老式民居构件,重建一些老式的新房子。加上管线地埋、河道清淤等建设,算是打造好了这个镇子最初的基础设施。进而对民宿经营者和零售商都做了非常细致的规定。


这使这个空间需要一些东西来填充。满是员工的镇子,仿佛并不真实,而戏剧则意味着梦幻。戏剧节恰与乌镇的气息相符。历史上,戏剧与乌镇,倒也有一项渊源:《长生殿》的作者洪昇,就因该戏成功,喜极而醉,船路过乌镇时,不幸失足落水去世。


戏剧节:封闭的景区、交流空间与文化投资


原本,乌镇首届戏剧节打算在2011年10月举办,但因主体工程修建未完成,便往后推迟,一直推到了2013年5月。2014年第二届戏剧节则回归到最初计划的10月。


所谓主体工程,是乌镇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投资5个亿建起的乌镇大剧院,它环水而建,外观取自并蒂莲。现在,不少乌镇的游客隔着水,远远地把它当作合影背景。这里的利用率似乎还不高,所幸其日常维护花费,也由乌镇旅游公司负责,相比大都市中心的剧院,其闲置的成本大大降低。


“无论是办节,还是日常期间,都不能为了热闹而把场地都填得很满。其实未来还会规划更多场地,包括小剧场和中型剧场。”乌镇戏剧节组委会办公室主任邱建卫认为,乌镇并非演出场地,而是交流平台。“我们在摸索这种发展模式:乌镇的场地,是要给艺术家,尤其是青年艺术家,提供一个创作的空间。艺术作品在这里得到孵化,之后走出乌镇,到世界各地巡演。”


乌镇戏剧节的组织者有这样的计划:为提出申请的青年艺术家提供食宿、资金,让他们在这里创作,并为他们出品、宣传,未来还会建一个艺术村。


具体的操作,是自去年开始的“青年驻地1+1计划”,即一位青年艺术家,带一个成熟的作品,来乌镇演出,乌镇为其支付演出费;同时,这位青年艺术家还需在乌镇驻地创作一个作品,乌镇方面可以做出品人。这样一来,艺术家们可以在这里交流,驻地创作、驻场排练、对外演出。除了话剧,未来也会有更多剧种加入其中。现在从这里孵化出的话剧,是任明炀的《东海暴风雨》。


这看上去有点像在做长线文化投资,尽管目前不指望获利,但无疑对地区的文化事业有莫大助力。乌镇所做的类似工作,还有保护皮影戏,请老艺人表演,乌镇方面付报酬。这样一来,老艺人不仅能确保收入,甚至又能收徒弟,把手艺传下去。


和其他文化节一样,乌镇戏剧节除竞赛单元外,也会引进国外优秀剧目,很多剧目第一次进入中国。因为有戏剧大腕在其中工作,其剧目的质量自然得到保证。


作为封闭景区的乌镇,却更容易达到“文化平台”的作用。去年戏剧节期间,人们买了戏票就能进入乌镇,无须再买门票。诸多北京上海的文艺青年,在这里扎堆不走,这里成为戏剧爱好者们的聚会场所。参加戏剧节的人,住在乌镇景区,戏剧节期间,在随便哪条街上就可以遇到形形色色的戏剧人,大家在酒吧里碰面聊天,产生更多交流。比如,中国青年在乌镇遇上岩井俊二,合作拍了一部微电影。与法国阿维尼翁类似,乌镇这个独特的空间,充盈着文化遗产的气息,适于文化交流和创作。


服务景区,与服务当地人


文化的影响力并不限于景区,不限于来访的文化人。“复燃小镇本土文化”,是土生土长的乌镇CEO陈向宏的理想,他希望镇民们能在自己身边经历更具格调的文化,获得更高的事业。“奥地利的童声合唱,我们就开放给当地学校的老师和孩子。”戏剧节期间,除竞赛剧目和邀请剧目外,在景区之外也会进行街头嘉年华,做一些环境戏剧,让更多本地居民能喜欢和热爱戏剧,让他们感到剧场并非高高在上。


据组委会人员表示,今年100多部报名参赛的戏剧作品中,就有居民乃至旅游公司员工自己排的剧。他们也组团报名,参加比赛。


目前乌镇还没有驻场艺术家。不过未来,结合乌镇的大计划,本地的戏剧爱好者要自己排演剧目,就可以和艺术家交流切磋,这幅场景会更加有意思。组委会希望,让这里的孩子更方便地能认识到这些艺术。戏剧节期间,戏剧节组委要求开放彩排场给观众观摩,还会进行各种讲座等活动。


除黄磊、赖声川、孟京辉三位发起人之外,办戏剧节前,乌镇戏剧节组委会成员甚至没去过任何国外的艺术节。办了戏剧节之后,他们才知道有个爱丁堡,有个阿维尼翁。在办完乌镇戏剧节,受邀去法国阿维尼翁参加戏剧节之后,他们才知道阿维尼翁也不过只有一个略为大一点的剧场,在那里,戏剧类型分为“in”和“off”,“off”类有上千个剧团,在各种表演空间演出。城市的空间被戏剧占据,绝不是看完几部剧,就各自散场。


他们希望乌镇的戏剧节也能办得如此长久。


公司管理体系下的戏剧节


当然,戏剧节的投入不菲。组委会人员介绍,乌镇做好了长期投入的准备。与对乌镇的建设类似,戏剧节的基础设施是初期投入,占了大头,后面的花费要少很多。


实际上,即便不算基础设施建设,相比每年的大笔投入,戏剧的票房收入也是九牛一毛。


7月,田沁鑫的《山楂树之恋》,在乌镇首演,宣传售票时间只有十三天,1100个座位的剧场全部坐满,一大半是来自外地的观众。“我看到很多面孔,是去年扎堆在这里混的文艺青年。”邱建卫说,“去年还曾经担心,无法找到那么多有心灵感应的观众。虽然我们可以组织观众来看,但这样的话,剧团表演就很没意思。后来发现,这样的担心真是多余,景区外到处都是黄牛,票一售而空,都没来得及给嘉宾留票。”


得益于景区的管理体系,在乌镇这里办戏剧节,不会像在阿维尼翁那样,出现居民嫌过分闹腾,而暂时离开的情况。乌镇戏剧节的组织和举办,体现出旅游公司极强的服务意识。组委会提前把嘉宾的行程、要看哪些剧目确定好,把时间表列出来,安排专人接待,全程陪同、讲解乌镇和乌镇戏剧节,告诉嘉宾会遇到哪些朋友。整个乌镇,是一个庞大的服务供应商,旅游服务的专长就在这里。


戏剧节的盛况,是否带动了乌镇的旅游产业?算起来,戏剧节反而让乌镇旅游的收入受损。因为期间占用大量场地、住房资源,影响到常规的会务旅游、商务会议等。组委会人员称:“我们只是想把这个品牌做完美。如果真正算收益,怎么也算不回来。合理控制成本,把事情做好。”


同时,乌镇在文化上的胃口和野心似乎比戏剧更大。“戏剧节只是文化乌镇公司尝试的第一个项目,未来可能会做双年展,青年的电影节、电影展,以及与绘画和艺术相关的活动,等等。一年四季可能有不同形式的艺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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