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村落调查源起于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与国家文物局联合开展的中国历史文化名村评选工作。自2003年建设部(2008年更名为“住房和城乡建设部”)首次公布《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村)评选办法》，至2012年首次系统形成《传统村落评价认定指标体系》，再到2018年《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审查标准》修订，15年间，伴随对传统村落认识的全面深入，其价值评价与遴选指标体系历经多轮调整。对传统村落遴选指标与价值评价演变过程进行客观对比，挖掘其内在逻辑与典型特征，有助于推动传统村落保护发展的理论研究，助力其丰富价值的有效传承。
198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正式提出“历史文化名城”概念，1986年《国务院批转建设部、文化部关于公布第二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名单报告的通知》标志着我国文物保护理念从单体文物建筑保护向区域性整体保护转变，传统镇、村的整体性保护成为明确的保护发展方向。2002年《建设部关于全国历史文化名镇(名村)申报评选工作的通知》发布，正式开启了全国历史文化名村评选工作，同年，原貌保存度、现状规模、价值特色认证等指标被纳入了历史文化名镇(名村)的评选标准（表1）。
▲ 表1 | 2002年发布的《全国历史文化名镇（名村）评价标准》指标组成
第一、二批评选总计公布了80个历史文化名镇(村)，这一结果与我国村镇存量相比有着巨大的差距，评审专家委员会提出要重点抢救一批，同时进一步完善评选标准。第三批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村)评选在具体操作上，采取将价值特色与保护措施相结合的评价方式，评价指标体系由2个大类、13个中类、24个小类指标构成，专家委员会通过分项赋分对每一小类指标进行打分并形成最终得分。此外，2008年发布的《历史文化名城名镇名村保护条例》，明确提出历史文化名村申报对象应具备文物丰富、历史建筑集中、传统格局与风貌保留、历史重要地位及影响四项重要条件，为历史文化名村评价和评选提供了可参照的标准。截止到2018年，全国共评出七批次中国历史文化名村487个。
2012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文化部、国家文物局、财政部联合发布《关于开展传统村落调查的通知》，这是我国首次多部门联合启动传统村落调查工作。保护范围从少量精品的历史文化名村，扩充到更具普遍意义的传统村落，反映出我国历史文化名镇名村与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进入双轨并行阶段。同年发布的《传统村落评价认定指标体系(试行)》由村落传统建筑、村落选址和格局、村落承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三部分评价内容组成，定量与定性评价结合，通过20个评价因子，直观反映参评村落的价值与特色。这一时期，中国传统村落遴选指标的建立延续了中国历史文化名村评价的总体思路（表2）。
▲ 表2 | 2012年发布的《传统村落评价认定指标体系（试行）》评价指标构成
中国传统村落的遴选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后，其与历史文化名村在遴选指标与价值评价体系上的差异逐步呈现。2017年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遴选所采用的评价指标与《传统村落调查推荐表》深度结合，评价因子划分为“历史积淀、村域环境、格局风貌、传统建筑、民俗文化”5个一级指标。与历史文化名村的评价分异在价值层面进一步凸显，除考虑历史积淀外，文化、科学、艺术、社会及经济价值也被纳入评价范畴。此外，将非遗项目、文化特色、生产生活视为考察内容，关注村落内民俗文化与传统生产生活方式的有效延续。
从现行评价指标可以看出，历史文化名村与传统村落评价的最大差异在于，前者注重评选出最具代表性、影响力、价值特征的典型村落，后者更加关注对现存传统村落资源全面而广泛的摸排，以建立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和数据库为目标。在“评价内容”上，传统村落评价标准较历史文化名村更为多元化，从专家委员会构成上即可看出差异，传统村落遴选倾向于多学科领域专家共同参与，所涉专家涵盖了规划、建筑、文化、文物、艺术、民俗学、人类学、社会学、历史学等领域。在“保护措施”上，历史文化名村的“保护措施”是评选过程中的重要参考指标，而传统村落并未将其列入遴选标准。传统村落名录的形成，能够清晰地反映出我国传统村落的价值与分布特征，为传统村落保护发展提供重要依据，对丰富我国乡土文化资源有着重要意义（表3）。
▲ 表3 | 现行历史文化名村、传统村落评价指标体系对比分析
中国传统村落遴选指标历经几次调整，已形成自身特色与理论基础，指标设置注重通过多层次指标体现村落价值，呈现历史、文化、科学、艺术、社会、经济等多元特征，力争将值得保护的村落全部列入保护名录，促进保护发展有效进行。
自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遴选开始，评审标准将传统建筑是否具有“集中连片”特征加入考量内容，同时提升对传统文化的评价与关注。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遴选工作更加注重对不同文化分区内传统村落的典型特征进行挖掘，并将同一行政管辖范围的村落纳入同一遴选组别，降低地域差异带来的价值评判影响。
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遴选标准的制定由国家六部门共同参与，评审专家来自多个专业领域，能够从更广阔的专业维度对传统村落价值展开评定。与历史文化名村评选中便于量化的评审方法不同，传统村落的评审采取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更加依赖各领域专家的综合素养与主观评判。
中国自古以来便是农业大国，农村、农业、农民、自然生态环境等物质因素，与传统村落中的生产生活方式、传统文化、民风民俗等非物质因素高度契合，是我国农耕文明最直接的活态体现。传统村落遴选将村落价值从对历史文物的关注，逐步拓展为对活态文化传承的重视，强调非物质文化与其物质文明载体的辩证关系，从而形成村落价值体系中的多维度认知标准。
村落保护在历史文化名村阶段，以保护极少数量、具有突出价值的村落为主导思想，难以涵盖数量庞大的传统村落。到传统村落保护与发展阶段，逐渐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重要评价依据，关注“村落活态传承”“物产丰富度”“生产生活延续性”等因素，在保护乡土聚落空间环境的同时，总结不同区域的村落发展规律，传承村落多重价值，对传统村落的系统性研究和保护具有积极作用。
中国传统村落调查开展至今已有10年，从1980年代初期建设部、国家文物局两部门对明清古村落的关注开始，到2012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文化部、国家文物局、财政部四部门联合发布《关于开展传统村落调查的通知》，再到2019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文化和旅游部、国家文物局、财政部、自然资源部、农业农村部六部门联合公布第五批列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村落名单，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在财政支持、专项督查、挂牌制度、规划建设等方面已形成多部门协同推进的良好机制，初步建立起具有整体性的传统村落保护发展制度。
中国传统村落调查与遴选，从最初以摸清我国传统村落底数为目标，发展至今已进入保护与发展并重、物质与精神兼顾的阶段。《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明确提出，我国要“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全面推进乡村振兴，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振兴道路”，要“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乡村优秀传统文化作为乡村发展的关键内核，如何让优秀传统乡土文化成为乡村振兴的动力支撑，助力传统村落保护发展形成长效机制，最终实现传统村落的全面振兴，已成为新时代传统村落保护与发展的关键问题。
《中国传统村落遴选指标与价值评价演变研究》一文，刊载于《城市规划》2022年第 10 期，第72-77页。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51938002)“中国传统村落保护发展的理论与方法研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51878021)“基于风貌特色传承的传统村落公共空间再造研究——以北京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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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城市规划）：【文章导读】中国传统村落遴选指标与价值评价演变研究
规划问道
